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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静下来的萧媚可以想很多事情,比如成永,比如弟弟,再比如自己以后的路……分别不过几天,她已经开始担心起成永了,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她自己也知道,可是心已没法控制。弟弟是她在这个时空唯一的亲人,成永是自己第一个动心的男人,如果一定要她在两者之间做个选择,她还真的很犹豫。除非……是有什么真正能让她放弃其中一个的理由,不然她还真的很难做选择。
萧泓来找萧媚的时候,意料之中的遇见了王伯,但奇怪的是他没有阻拦自己,而是看自己的眼神变了,很复杂,有同情有惋惜,还有愧疚。
萧泓明白了什么,握着拐杖的手不自觉的紧了些,沉痛的闭上了眼缓神。
萧媚见到的弟弟跟平常毫无两样,可不知怎的,她心慌的厉害,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眼前的弟弟让她有股错觉,好像即将要离她而去。忽然,曾经梦境里的那个墓碑在萧媚眼前一闪而过,萧媚大惊,手中正在织的银灰色斗篷随着她的分神而滑落在地,像一片被遗弃的落叶。
萧泓的视线从姐姐身上转到那件陌生的银灰色斗篷上,晶莹的眸子闪了闪,装作若无其事的问萧媚:“姐姐,你又开始织东西了,这个斗篷真好看,是给谁的呀?”
萧媚觉得一定是自己最近心里装的事情太多了,都开始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萧媚拾起斗篷,掸了掸上面的灰尘,笑着对弟弟说:“还能给谁,当然是给你的呀,喜欢吗?”
萧泓一愣,看看萧媚手中的斗篷,又看看自己的姐姐,眸子里是满满的震惊,零碎的片段涌上他的脑海,萧泓似乎懂了什么……
“怎么?你不喜欢吗?”萧媚担忧的问。
“没,很喜欢……”萧泓哽咽着回答:“姐姐做的每件东西,我都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泓儿,你怎么了?”萧媚发现弟弟的语气不对,担心他又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赶忙问道。
萧泓努力扯出一丝微笑,可怎么看那笑容都是苦的,萧媚见状更担心了,刚想开口就被弟弟的一句话给打乱了思绪:“姐,抱抱我好不好?”
萧媚缓缓的将弟弟拥入怀中,心慌得更厉害了,可她就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萧泓触摸到她背后那凸凹不平的伤疤,心痛到无以复加,在她肩上无声落泪。
萧媚感受到弟弟在发抖,出于本能的将他抱的更紧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蔓延萧媚全身。
萧泓收了情绪,离开了姐姐的怀抱,哽咽着道:“这件斗篷真的很好看,姐姐……我真的好喜欢……”
弟弟莫名其妙的话语彻底打懵了萧媚,她不明白弟弟今天怎么了?直到萧泓离开,她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
萧媚不知道的是,萧泓从不穿斗篷,更不喜欢银灰色,因为小时候他们姐弟曾经亲眼目睹猎人屠杀狐狸的那种血腥画面,所以他们姐弟俩对用狐狸毛做的东西很抵触,尤其是萧泓,他从那以后再也不穿斗篷了,可现在……他已经知道萧媚不是他之前的那个姐姐了……
萧泓回到房间后就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哭了出来。他回忆起自从萧媚中毒清醒后的点点滴滴,她就像变了个人,变的更加在乎家人了,她不记得从前的种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愿意用命和自己来换他!
萧泓一摸到萧媚身上的那道疤痕就崩溃了,既然她不是他姐姐,那她这么拼命救他该怎么解释?只有一个解释,她真的把他当做了家人,把他当做了弟弟!只有这样,她才会不惜拿命来救他!
萧泓深吸一口气,下了个很大的决定,他认命的打开门,毫无疑问的在走廊里看到了巡游的王伯,王伯当然也看到了他,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都已经彼此心照不宣了,再见……只会尴尬。
“王伯,你能来一下吗?”
王伯很奇怪,可还是跟萧泓进了屋子,并且把门关上了。只是他没想到,萧泓居然会毫不留情的直接捅破这层窗户纸:“说吧,他想让我怎么死?”
“奴才……不明白少爷说什么……”王伯压下心中的震惊,故作冷静的说。
“不用掩饰了,我知道他根本没打算让我活着回京城。”萧泓扬起灿烂的笑脸,眼底却是一片冰冷:“老实告诉你,其实……我早就不想活了。”
“少爷!!”王伯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本来就沉浸在对萧媚愧疚之中的他更加下不了手了!
“我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了,我又成了这副鬼样子,怎么可以再拖累我姐姐呢?”萧泓终于可以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了,这感觉真好,让他无法自拔了:“但我想你也明白,如果我死了,我姐姐……是绝对不会独活的!她一定会崩溃,甚至会做出疯狂的事情!一旦这一天发生了,你们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王伯不得不承认,萧泓的话句句中要害。
“我不想拖累我姐姐,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一切本来只是我的猜测,但是他要杀我就说明……我猜对了!”
“……”王伯已经无话可说了,心思全被萧泓知道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死以后,姐姐不会有独活的念头。唯一能留住她的,就是理由!”
“理由?”王伯总算有开口的机会了:“什么意思?”
“给我姐姐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萧泓再次一针见血,并且耐心的解释道:“恩情,爱情或者……仇恨!”
“……”王伯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半晌,他郑重的向萧泓一抱拳,敬佩之情溢于言表:“主子对夫人的恩情根本不足以留住她,夫人对主子的爱也没有深到可以让她在这个世界上存活,只有仇恨……如海的深仇才能让夫人有生存下去的动力……”
“这个仇家一定要合情合理,而且要不好对付,姐姐才有冷静下来的时间,即使大仇得报,姐姐也不会再想不开。”
“奴才愚钝,请少爷明示。”王伯透着一股心虚,萧泓想的和主子交代的一模一样。
“明示?以王伯你的聪慧,还需要我明示吗?你家的那位主子恐怕早就交代好了吧……”萧泓的语气无比平淡,平淡的背后是对死亡的释然。
“……”王伯心虚的别过头去。
“我只有一个要求,让他务必善待我姐姐,记住他的承诺。若敢负她,我就算化成厉鬼,也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王伯闻言,内心的震撼非言语能够形容。虽说他不信鬼神,但这番话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无论怎样,他都觉得难以置信!可也能看出来他们姐弟的感情有多深,王伯越来越怕这件事所带来的后果会是他们承受不起的!
萧媚坐在房内,握着斗篷发呆,她的心被弟弟莫名其妙的言行给搅乱,梦中的那座墓碑仿佛就在眼前,那冰冷的触感犹如还在指尖缠绕,让她心生惧意,浑身发冷。
萧媚到底还是不放心,想去找弟弟问个明白,正好看见王伯从弟弟房间出来,急匆匆的往楼下走去。萧媚犹如遭受了晴天霹雳,脑中警铃大作,顾不上其他就要往弟弟房里冲。可临到门口,萧媚却停下了脚步,并且慢慢的退回了房里。
弟弟今日如此反常,绝非心血来潮。前脚才从自己的房里出去,后脚王伯就进了他的房间,这俩人分明是刻意避着她,她就算去问了,弟弟也一定不会说实话,不如将这件事先压下,择日再问。
萧媚自然是有她的顾虑,她考虑的完全没错,只是她不会听到实话的。或者说,当她听到实话时,已经太晚了,她连恨……都懒得恨了。
大雪依旧在肆无忌惮的下着,积雪越来越深,天气也越来越冷,整个世界都被一层银装素裹,晚霞打在上面再反射回来的颜色,就好像是新鲜的滚烫的血液滴在上面,红白相间的景象让人内心深处的那只野兽蠢蠢欲动,莫名的有了嗜血的冲动。
萧媚静静的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夕阳下的银白世界,红光浮动在皑皑白雪上,犹如童话里的场景,梦幻的那么不真实。
萧泓乖巧的坐在萧媚对面,和姐姐一起安静的欣赏这美景。这……恐怕是他们姐弟最后的相处时光了,他很珍惜,但却没后悔过自己的决定,只恨老天造化弄人,让他们姐弟还没来得及好好相处就要永别。
萧泓的视线从窗外的雪景转移到萧媚脸上,她的脸庞略显稚嫩,但却有着不符合她年纪的成熟韵味,跟原来那个做事冲动、小孩子心性的萧媚完全不同,他竟然早没察觉出来!
夕阳的光辉透过窗照在萧媚脸上,让她整个人仿佛置身在金光里,就像不可亵渎的金雕像,不怒自威。
“好美。”萧泓感慨的说出这句话,不知是在说景色还是在说姐姐……
萧媚莞尔一笑,心就像浸在蜜里一般,甜的无法自拔。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会是他们姐弟最后的相处时光!来自亲情的温暖,对她而言简直短暂的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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