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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出了北京城,飘落的雪花模糊了萧媚的视线,她好像隐约看见成永的马车往紫禁城的方向驶去,慢慢的与她渐行渐远,渐行渐远……直到完全看不见成永的踪迹,萧媚才放下帘子,莫名的失落感遍及全身。
萧泓见姐姐神情黯淡,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是没想过姐姐会动心,就怕姐姐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同时聪敏的他已经感觉到危险来临,他知道成永肯定不会放过自己,极有可能这次自己无法跟姐姐再回京城了,他担心姐姐知道了真相会和成永翻脸,他也知道凭姐姐一人之力根本无法与成永对抗。他开始犹豫,要不要告诉姐姐这件事?
这边的姐弟俩各怀心事,那边的成永已经踏进了永安宫门。
嘉贵妃虽已过世,但永安宫上下还是素白一片,不时有哭声传出,相比皇宫的其他地方,这里确实显得比较突兀。成永站在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漫无目的的在宫内四处游走,他感觉永安宫比以前额娘在的时候散漫了许多,虽然是人之常情,但他还是抑制不住的升起一股无名火。
翡翠拿着嘉贵妃的遗物准备收起来,却见到站在门口、阴沉着脸的成永,再看看一院子的奴才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意识到四阿哥的存在!翡翠浑身上下生出一股凉意,急急忙忙的跑到门口向成永跪地请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竟不知四阿哥回宫!四阿哥吉祥!”
一院子的奴才们这才意识到成永的存在,心叫不好,纷纷下跪请罪,那阵仗真是少见又壮观。
成永努力压下自己的怒火,毕恭毕敬的扶起泪流满面的翡翠,跟她一起走进永安宫,无视那群跪着的奴才们。
奴才们面面相觌,刚想起身,成永那幽灵般的声音就在他们头上响起:“既然你们那么喜欢跪着,那就都去宫门外跪上四个时辰,谁敢起身……就滚到辛者库去,永远不准再回永安宫!”
“四阿哥饶命!”奴才们这下子彻底慌了,冰天雪地里跪上四个时辰,那是会活活冻死人的!
“翡翠姑姑,八弟呢?”成永恍若未闻,只跟翡翠说话,只是翡翠也被他这么狠的手段给吓到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答道:“八阿哥……在阿哥所,现在后宫里没有子嗣的嫔妃都在争夺八阿哥,皇上那边也没给个说法。”
“哼,想过继我弟弟,也得先过我这一关。”成永说完,就转身去了阿哥所。
望着成永远去的背影,翡翠不禁叹了口气。没有额娘的孩子,在这宫里简直是没有地位的。宫里不仅要母凭子贵,还有子凭母贵这一说,真不知道他们兄弟要怎么熬过这一关?
阿哥所很是萧瑟,除了永璇,再没有别的孩子。宫里现在的孩子们额娘位分都够,都可以把孩子养在自己膝下,而早年丧母的三格格也早就出嫁,永璇可以说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进入阿哥所的孩子。
成永刚进阿哥所的门,就听见弟弟撕心裂肺的哭声,他的心为之一痛,脚步不再犹豫,大步的往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结果发现不止乳母和奴才在,还有一些他熟悉又陌生的妃子们在。永璇哭的眼睛通红,地下一片狼藉,乳母和奴才们想要上前都被永璇用东西给砸了回去。
此时的愉妃已是四十二岁的高龄,多年平静的生活让岁月在她脸上没有留下多大痕迹,比起一屋子浓妆淡抹的年轻嫔妃来说,她就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兰花,眼睛里也早已没有对恩宠地位的渴望,平静如水。
愉妃为人和善,满宫上下对她都很尊重,她有今天的地位还没被宫里势利的奴才们虐待,可见她的名声有多好。
成永对她也是发自内心的敬重,这时愉妃的出现让他很是惊讶,因为愉妃已经有孩子了,就是五阿哥永琪,而且以她的个性是不会掺和进后宫风波来的,成永不禁好奇地问:“愉娘娘,您怎么也来了?”
“你皇阿玛昨个儿来找我,说是你出宫去了,八阿哥年纪还小,又刚经历丧母之痛,在阿哥所恐怕不习惯,所以让我来看看。没想到……这儿还真热闹,我正打算要走呢。”
成永对愉妃的话深信不疑,她从不做戏,不像某些人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愉妃是这皇宫里的另类,她虽然不受宠,但却很得皇阿玛的信任和敬重。她的话虽不如那些得宠的嫔妃有分量,但只要她说话,皇阿玛就一定会听。
“哟,各位姐姐都在,什么时候这阿哥所这么受欢迎了?”
一个酸里酸气的女声响起,成永还没见到人嘴角就已经扬起嘲讽的笑容,连她也想来分一杯羹?
“凌贵人,你怎么也来了?”一个妃子酸里酸气的怼了回去。
成永笑容更甚,不等凌莹回答,就转身过去,意料之中的看到凌莹震惊的摸样,让他心里痛快不少:“凌贵人?好久不见啊,别来无恙。”
“你!你是……”凌莹一个踉跄,幸好身后的贴身宫女及时扶住她,她才不至于失态。
愉妃意味深长的看了成永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可她不想掺和进去,便对成永说道:“四阿哥,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愉娘娘慢走。”成永得意的看向凌莹,嘴上却依旧对愉妃说着客套话:“恕永?不远送。”
众人见状,也不好留下打扰他们兄弟说话,纷纷散了。尤其是凌莹,跑的比谁都快,都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了。
“四哥……呜呜……我不要别人当我额娘!”永璇见闲杂人等都走了,才敢跟哥哥撒起娇来,由于刚刚哭得太厉害,他说话的时候都打起了哭嗝。
“永璇,你放心,有四哥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你去做别人的儿子!”永?抱着弟弟,郑重的许诺道。怀中小人儿的依赖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让他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为了这个弟弟他可以做任何事!
这个想法一出来,他自己都惊到了。可这个念头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他忽然明白了萧媚的感受,怪不得她那么在乎她弟弟,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姐弟相依为命了。永?看向怀中的永璇,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们兄弟相依为命了,他不能把永璇拱手送人,这是他答应额娘的,也是他这个做哥哥的责任。
“四哥……我不想在这儿呆着,你带我回家好不好?”永璇糯糯的小奶音从永?怀里传出来,永?的心都要化了,他怎么能拒绝呢?
“好,四哥带你回去。”永?随后对着门外的奴才们吩咐道:“把八阿哥的东西收拾好,搬回永安宫去。”
“??!
雪还在肆无忌惮的下着,永安宫门前跪着一大堆宫女太监,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已经有几个小宫女熬不住昏了过去,但却没人敢动,任由她们被白雪覆盖。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雪越来越深,翡翠终是不忍心了,跑去书房对正和弟弟用晚膳的永?求情。
“四阿哥,奴才求您了,让他们起来吧,这样下去真的会出人命的。”翡翠也给永?跪下了:“外面还下着大雪,这要是冻死在永安宫外头,可怎么向皇上交代啊!四阿哥!!”
“姑姑,您帮我先照顾弟弟。”永?说完就潇洒的走了出去,翡翠松了一口气。
永?来到宫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一票奴才,他们已经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向永?,希望他可以网开一面。
“知道为什么受罚吗?”永?冷冰冰的询问他们,没一个人敢说话,他们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嘴巴的存在了。
永?冷哼一声,恶狠狠的说:“别以为我额娘归天了永安宫就没主子了!永安宫还有两个阿哥在!我不过出宫两天你们就散漫成这个样子,罚你们跪在雪地里都算是轻的!都给我记住了,以后·谁敢轻视永安宫就是这个下场!当然,你们当中若有人想另攀高枝的,我成全他。我额娘生前是贵妃,也算是高枝,她的灵柩还没下葬,正好也缺陪葬的人,看看你们谁那么’忠心‘想下去陪我额娘!“
冰天雪地加上永?的这番话,让那些存有异心的奴才们全都死了心。陪葬,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大多有家室,可不想就这样断了家里的生路。
“行了,都起来去歇着吧,今天的话你们都给我记在心里,因为我爱新觉罗永?……说!到!做!到!”
这一幕,被永璇透过窗户完完全全的看到了。以往四哥处罚下人他都会很害怕,这次他却没有害怕,心里是无法抑制的苦涩。他们兄弟的处境,他和四哥都清楚地感受到了。不同的是,他什么都做不了,而永?却只能一个人扛!
永璇还小,只是希望不要离开家人身边,他的意识或许还没有明白,他真正能依靠的家人就只有他的同胞亲四哥了。那时的永璇根本不知道,其实永?完全可以放弃他这个弟弟,皇宫里骨肉相残的故事不是没有,同胞兄弟反目成仇的故事更是比比皆是,祖父雍正帝和十四爷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永?没有放弃这个弟弟,其中有一小段原因是受了萧媚的影响。但是,他这个决定是他这一辈子唯一没后悔过的决定!他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个小弟弟,做到了他做不到的事!
次日,四阿哥处罚宫人们的事情就传遍了皇宫,掀起了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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