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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星科停顿一下,充分给足吕雪思考时间,他又讲解道“从每一个人的一生来看,父母、子女、兄妹都不能自始至终陪伴在身边,但只有法律始终伴随左右。因为法律关注了人在出生前的胎儿权利,规范了人生存期间的人身、财产权益,保护了人死亡后的名誉、肖像、著作权,所以,人的一生离不开法律,人生梦就是法治梦啊!”
吕雪现在自身就遇到出生、爱情、就业等法律难题,插话说,“可妈妈讲,我是女孩子念上个法律中专就行!”
“什么?”吕星科打断吕雪的话,“嗳,咱俩可有个‘君子协定’,只要你考上法律大学,考上法律研究生、硕士生、博士生、爸爸砸锅卖铁也供你念。听懂了吗?”
女儿聆听着父亲话,瞪着水汪汪大眼睛看着吕星科慈祥的面孔,她感悟到只有爸爸、哥哥真心爱她。她突然眼泪涌出了眼眶。
吕星科吃了一惊,他想吕雪一定有什么苦楚,可是她为什么不说出来?如果说出来,也许心情会好一些,吕星科很想与女儿吕雪深谈下去。
门“咣当”响了一下,吕星科立起耳朵听声音,就知道老岳母来了,可是今天杨丽怎么没有吩咐吕星科干这干那,他思想刚刚要放下,只听杨丽习惯在厨房喊:“吕星科,一会儿客人要来了,你什么?什么时间不能唠喀?你快把菜择出来!”
吕星科答应一声,离开吕雪房间。临出门,吕星科转过身,“好孩子,爸爸一会儿再与你谈……好吗?”
吕雪眼睛里含着泪花,点点头。
听父亲吕星科与姥姥打招呼的声音,听父母在餐厅手忙脚乱的声音,吕雪从床上爬起来,拿出纸笔,思想奔涌起来,她写道:
尊敬的爸爸、妈妈:
多年来,你们把我当作自己的女儿抚养成人,但我没有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就要离开人世,感到很对不起你们。
不久前,我还说“即使有人杀我,我也要活下去”。我以为我是决不会自杀的。人的信念难道如此不堪一击吗?
我现在自然认为自杀是不对的,不管有什么理由,也不应该自杀。可是,我虽然知道自杀是不对,但还是选择了死。
决定去死以后,我的心情非常平静。
记得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从别人谈话中知道了自己不是吕家的女儿。实际上,在很早以前,我就隐隐约约地有所觉察。但我想,我不能因为不是你们亲生女儿就自暴自弃,无论怎样艰难,也要活泼乐观。正是这种坚强的信念,使我能够活到今天。
在中学毕业典礼上,讲话稿被换成了白纸。当时我对妈这样狠心感到吃惊。我骄傲地想:在这种不怀好意的人面前,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决不改变自己的性格。因为那是愚蠢的。你想使我苦恼,我决不苦恼!你想让我悲哀,我决不悲哀!这个坚定的信心,至少使我在表面上很活泼开朗。
也许受父亲影响,我读了很多法律书,很想考上法学博士,成为像父亲一样大律师。但是,在我知道了自己是杀死仙子姐姐的那个可恶的人的女儿之后,对妈妈的所作所为决不痛恨,认为那是应该的,也应该是原凉的。一想到妈妈每天不知忍受着多大的痛苦,我心里就感到不安。我深切感到,妈妈至少用人类具有的最大限度爱给了我抚育了。
谁能给杀害自己女儿的凶手的孩子穿衣、吃饭、供她上学,而且和她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二十年呢?只有爸爸、妈妈才能做到,别人恐怕一天也不行。
请你们相信,我在临死之前,一想到爸爸妈妈的恩情,仍忍不住流下热泪,我由衷地感谢你们。
但是,当我知道夺去仙子姐姐幼小生命的凶手是我亲生父亲时,刹那间感到天旋地转。过去,我之所以能够忍受任何痛苦,是因为我相信自己没有罪过,认为自己是正确的,是纯洁的,是清白无辜的。但现在,我知道了自己是杀人凶手的女儿,我的精神支柱崩溃了。
当然,我并没有杀人,也没有触犯法律。但是,我的亲生父亲既然杀了仙子姐姐,那么,我的存在,每天,每小时,每分钟,就是在往爸爸妈妈那难以愈合的伤口撒盐。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罪恶。
只要自己是正确的,无论怎样贫穷、怎样被人诽谤、怎样遭人暗算,我都能理直气壮地活下去,因为这些都无损于我。我总觉得一个人活着的价值就是能无愧于自己的良心。要做到这一点是多么不容易啊!而这一点偏又是最好说,也是最容易说的。
当我发现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罪恶时,我的信心动摇了。我失去了生活的希望。以前,在任何困难面前,我想我能够这么说:“我从来没有气馁过。”
我的心结冰了。我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种罪恶,就是我心中的冰点。我已经无脸做人。即使在天聋地哑的孩子面前我也抬不起头来了。我知道,如果我能忍受自身就是罪恶这一事实而生活下去,那么我就能懂得真正的生活。但是,我已经做不到了。虽然很遗憾,我却已经丧失了生活的力量。我已经冻僵了。
爸爸、妈妈,请你们原谅我的杀死仙子姐姐的生父吧。
现在,当我写下“原谅”这个词的时候,我惊愕了。过去,我从来没有这样恳求过别人原谅。
但是,我现在希望得到“原谅”。希望爸爸、妈妈,还有世界上所有的人能原谅我。我希望一个有权威的人明确地说,原谅我身体里流淌的罪恶的血液。
请爸爸、妈妈多多保重。祝你们今后生活幸福。如有可能,我愿变成幽灵保护爸爸、妈妈。
永别了!
吕雪
20××年×月×日
吕壮哥: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人世间。我陪伴仙子姐姐去了,或者说是替我那罪孽根深的生父赎罪去了,我向你请求,不要悲伤!
在这临死之前,我突然相信世上真有鬼神。我在老岭山亲手抽的签是灵验的,前人罪孽根深,后人应遭血光之灾。
在老岭山的第二支签,是姜眉秀阿姨替我抽的,当然不会灵验。我不是什么玉女,而是一个凶手的女儿。我的血管里流着杀人犯的血,我是带着罪恶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或者我根本就不应该出生。至于那“白头偕老”,恐怕是对姜眉秀阿姨本人的祝福,我没有这种福份,我只能欠下你的债,待来世偿还。
你的兄情,你的令爱,恐怕我来生来世也偿还不清。我从小在你兄长般的关爱下长大。我成人以后,你又把一个男子所有的爱护奉献给了我。你的爱给我带来了温暖,使我知道了人世间还有“幸福”二字。尽管幸福是短暂的,但对我来说,应该知足了。我知道你会说我是无辜的。但对我来说,是谁的女儿都无所谓了。即使我不是杀人犯的女儿,但我的存在却在每时每刻给爸爸、妈妈带来痛苦。一个人生活在这世上,不能给别人,特别是自己最亲的、最爱的人带来幸福,而是给他们带来痛苦,这个人有什么理由还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呢?
我很骄傲,不愿意在自己身上看到一滴罪恶的血!不愿意在自己身上看到一点污点!我厌恶丑恶的自己。因此,我选择了死。临死之前,我请求你答应一件事:要好好地爱爸爸和妈妈,不要去责难他们。要知道,他们实际上已经做到别人永远也无法做到的事。他们用人类所具有的最大的忍耐力抚养了一个杀害自己女儿的凶手的女儿。这些,即使是你我也不一定能做到的。从前,我也曾怨过他们,可现在,我为我能有这么两位爸爸和妈妈而感到幸福,感到骄傲!
死是我的必然归宿,我没有任何怨恨离去。哪怕是我那罪孽根深的生父,我也不再恨他。永别了,吕壮。我再一次向你请求,不要悲伤!
请代我向姜眉秀阿姨、姥爷、姥姥致谢。
无论今生,无论来世,我都不会忘记,曾经有这么一个男子,给了我大海般深沉的情,蓝天般宽大的兄爱!
妹吕雪
20××年×月×日
吕雪写好了两封遗书,小心地压在了枕头下面。家里寂静无声。她穿上了白罩衣、白袜子,外面又套了一件白毛衣,她自己也觉得奇怪,既然去死,为什么还要穿得这么整齐,这么暖和。她把吕壮给她的蛋白石戒指郑重其事地戴在了手上,那一套法律精装图书尽管圈圈点点,放在书桌首位。
吕星科和杨丽还在睡梦中。
吕雪静静地出了家门。她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月朗星稀,明晚将是一轮很圆的月亮。
由于风雨过后不久,树林里的小路还很泥泞。吕雪在林中的泥泞路上,一步一步向前艰难地走着,感到累极了,她终于穿过树林,走到河边。河水清澈碧绿。吕雪迎着凛冽的河风,穿过泥泞,走上仙子遇难的河滩。
她静静地站在河滩上。晨曦给河滩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亮色。看着晨曦,吕雪看到一个扎着蝴蝶结的小姑娘正向她跑来,跑来……这是谁呀?啊,认出来了,这是仙子!仙子姐姐来接我了,她在向我招手……
姜眉秀是第一个来的。
她人未走进客厅,声音就在门外响了:“吕雪,快猜猜,姜阿姨给你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姜眉秀跨进客厅一瞧,不见吕雪欢嘣乱跳地迎上来,不免有点奇怪。
杨丽正坐在沙发上发呆,见姜眉秀进来,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
“杨丽,吕雪呢?”姜眉秀问。
杨丽记得,那一次自己差点掐死吕雪以后,吕雪就赌气跑到姜眉秀阿姨那里去过。
“一大早就不知上哪里去了,连早饭都没回来吃,我以为她上你那去了哩。”
“没有哇,她没到我那去啊。”姜眉秀有些吃惊说道。
“那,可能是……是去火车站接刘镜波夫妻与吕壮去了。”
杨丽问:“你知道么,听说刘镜波夫妻在广东建了一座大型汽车修配厂。”
姜眉秀答:“这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听说他最近又拆资在海南岛建立了一个渡假村。欢迎你、我、吕星科过去玩。”
杨丽说:“像他的性格一样,今天干这个,明天干那个,后天不知道会干什么。”
姜眉秀笑了笑说:“商人嘛,那个赚钱干那行呀。”
实际上,杨丽的心里很不安宁,她这样说,不过是为了自我安慰。
姜眉秀急于想炫耀自己的礼物——一套花格的南韩进口套裙。吕雪不在,她就展开来给杨丽瞧,在身上比试来,比试去的。杨丽哪有心思看她的“时装表演”,当姜眉秀征求她的意见时,她心不在焉地敷衍了几句:好。
杨丽在惶恐不安中,又等了近半个小时。这时,天已过午了,仍不见吕雪回来。她正欲出门寻找,门外响起了汽车喇叭声。随后,吕星科、刘镜波夫妻,还有吕壮一起进来了。一见他们身后没有吕雪,杨丽顿时感到心直往下坠……
姜眉秀与刘镜波夫妻好像多年的朋友,他们不停地在客厅里寒喧。
杨丽感觉眼皮有些跳祸,她急忙问吕壮:
“你没看见吕雪,吕雪不是去接你了吗?”
吕壮说:“爸爸开车到车站接刘镜波叔叔,回程又上医院去了一趟,一路上都没看见吕雪。”
“她没在那草坡上等你?
“车子路过草坡时,我留意看了看,没看见有人。”
“那,你快去找找吧。”
吕壮疑惑地望了望母亲那焦灼的神色,转身出门找吕雪去了。
姜眉秀与刘镜波好久没有见面,相互开着玩笑,谈得兴高采烈,没有注意这边紧张的气氛。
吕星科却有所觉察,他想自己可算是被姜眉秀设计的诡计套上了,可是刘镜波又突然来了,这事实像闪电划过星空一样,让吕星科惊异不安。吕星科吃不准,这俩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物到来,对他的家庭来说,究竟是一次新的历史机遇,还是一场人生的游戏?但吕星科还是走到杨丽面前,低声问道:“看你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啦?”
杨丽沉痛地说:“吕雪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你没有骂她吧?”
“没……没有。”
杨丽惊慌地掩饰着。
“看你急成这样子,你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没……没有。”
杨丽的眼泪都快淌出来了,但她极力控制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哭,事情不露馅了?她有泪也只能往肚里流啊?
那边,刘镜波忽然记起来问道:“怎么没见吕雪?吕雪呢?”
杨丽没有吭声。吕星科却抢着回答道:“吕雪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刘镜波并未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仍乐呵呵地说:“吕壮在路上告状了,说你们无理阻挠他和吕雪兄妹相爱,我正要兴师问罪哩。”
姜眉秀也过来帮腔道:“大律师吕星科是事业型的,稳重而又刚健,清廉而又公正。信奉的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一天忙于办案、代理诉讼、法律研究。而妻子杨丽你是竹蓝子打水—-一场空,但你还是瞎忙活。难免兄妹俩不是相依为命,有话不谈。是你们习惯行为把他俩推在一起,反过来让我们做工作。我看吕壮和吕雪是男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尚无血脉、血缘关系,法律没有规定亲儿子与养女不能结婚呀?不知你们怎么想的,是不是认为吕雪配不上吕壮?”
吕星科不无反感地说:“好了,你们一唱一和,我可招架不住。”
杨丽哀求地说:“你们别耍……嘴皮子了,那有兄妹相恋的,还是想办法把他们拆开吧?难道一双儿女就要断绝家庭亲情关系还是去找找吕雪吧!”
吕星科说:“李晓鹏、吕壮不是去找了么?不过一会儿吕壮、吕雪回来,大家要分头做做思想工作,不能强迫,只能引导。”
刘镜波笑道:“放心吧,吕壮会找到吕雪的,还是等吕壮回来再说。”
……
除了杨丽外,其他三人都没有意识到吕雪可能会出事,仍满不在乎地议论着。唯有知道实情的杨丽,才心急如焚,却又不敢透露实情,也不敢紧催他们去寻找。她只能怀着侥幸的心理,焦急地等待着吕雪和吕壮双双归来。
就在这种等待中,杨丽想起吕雪最后望她一眼时,那眼神实在有点怪异,自己当时怎么没有觉察到呢?她又回忆吕雪在房中的情景,那痴呆的面孔,手中还拿着一支笔……她手中为什么要拿笔呢?一个可怕的念头已闪电般地跳进了她的脑海!
她用力抹一把淌在脸上的水滴,急急忙忙进了吕雪的房间,在桌子上到处搜寻,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东西。她长长吁了口气,瘫软地坐到吕雪的床上。手却鬼使神差般地掀开了吕雪的枕头,一张折迭好了的纸蓦然呈现在她的眼前……
她仿佛看到的不是信纸,而是一具横陈的尸体。她发疯地抓过信纸,仅仅只是看了第一句,就两眼一黑,跌倒在地,重演了仙子死时的情景。
响声惊动了仍在客厅高谈阔论的人。刘镜波率先冲了进来,急忙扶起了杨丽。
随后赶到的姜眉秀,拾起了地下的遗书瞧了瞧,立即惊呼起来:
“啊,吕雪自杀了!她真是苇小季的女儿……这是怎么一回事……”
杨丽的母亲,虽然年龄己高,耸起耳朵一听,顿时感到头象被什么重重一击,身体踉跄了几步,勉强扶着桌子站住。她稍稍回过神来,突然悲怆地呼喊道:“天啊,我们杨家安居乐业、安分守己,可前世作了什么冤孽……”
刘镜波急忙抓过姜眉秀手中的遗书,一目十行地看了看,他那高大的身躯踉跄起来。
“你们是不是要弄出什么事情捉弄我们一家呀?”话一出口,吕星科不禁打了个冷战,心想这回非被姜眉秀、刘镜波骂个狗血喷头不可。
姜眉秀面孔一阵白、一阵红,她冲刘镜波大声叫嚷:“刘镜波,你是这个事件的主谋。二十年啦,吕星科救过我父亲的生命,如果你不说出事实真相,我就要说出来了……”
姜眉秀的话像针尖对麦芒,更像一块巨石投在平静的湖面上,造成满屋子的人心头更加惊悸。
刘镜波听罢哈哈大笑起来,姜眉秀情不自禁地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个人对着笑,越笑越收不住,笑得整个夏日的月空几乎都跟着颤了起来……把屋内的笑得更加心惊肉跳。
沉寂良久,刘镜波突然双拳拼命地擂着胸脯,声嘶力竭地喊着:“我该死!我该死!是我害死了吕雪……吕雪不是苇小季的女儿呀……”
吕星科震惊万分地问道:“刘镜波,我是蜻蜓想吃*——眼睛都望绿了。你说什么?吕雪不是苇小季的女儿?”
“吕星科,你怎么不想一想,我刘镜波再混球,也不会让杨丽来抚养苇小季的女儿呀!你,你还记得吕霞飞吗?”
这句话让吕星科为之一颤,吕星科脑海里立刻出现了那一个喜欢打蓝球、长相很不错的男孩子,可二十年前收养吕雪这件事与吕霞飞有什么关系呢?吕星科又吃了一惊。
吕霞飞是刘镜波和吕星科大学读书时下一届的同学,吕霞飞是刘镜波的老乡,吕霞飞又是刘镜波的好朋友,吕霞飞与刘镜波在校时常来常往,情同手足。
“吕雪就是与吕霞飞与妻子生下的孩子,吕雪的母亲生下吕雪后大出血死亡。本来吕霞飞是打算自己抚养吕雪的,但在吕雪出生后一个月,由于心脏麻痹,猝然死亡。真是,英年早逝,红颜薄命,祸不单行呀!吕霞飞父亲也就是吕雪的爷爷,当时岁数大了,卧病在床,不能抚养,托服给我,我只好把她送到姜眉秀父亲的育婴院,由姜眉秀托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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