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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燕十几年前刚来这医院上班的时候，天天面对一大群的精神病人，每天下班回到家就都哈哈大笑，吃饭的时候就给父母说些医院里病人的奇葩举动，说一回笑一回。父母刚开始还担心女儿到这专治精神病的医院不合适，但是打听到她负责的病区里的病人都是没有攻击倾向的，都很温顺，就是说很安全。又看到女儿如此开心，也就听之任之了。
胡医生就这样笑了很多年，后来脸上皱纹明显多了起来，她觉得是脸部肌肉运动过多的原因，慢慢的，也就不笑了。
接诊过无数精神病患，当然从开始的乐不可支到了现在的不悲不喜。直到来了这个叫张小明的病人，胡医生终于稍稍感兴趣了一点。
这个张小明，眼神清澈，笑容爽朗，说起话来，条理分明，言之有物。
胡医生心想：你隐藏得也太深了嘛。
陪同他一起前来的母亲和姐姐，从小到大，一直不知道他有这方面的心理疾病。倒是他一位女性朋友，之前在和胡医生沟通的时候，不那么确定的提过一点，就是张小明一直以为他的身边有只猫。这次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解救他的那只猫。
张小明端坐在椅子上，微笑着接过胡医生递过来的一杯水，礼貌地说声谢谢。
灰灰不知什么时候从桥上下来了，一路跟到了这里，现在就趴在窗台上，担忧地望着他。张小明朝着灰灰传出一个眼神，让它不要过于担心。
胡医生翻看着手里两份手写材料证明，一份来自交警队，一份来自消防队，说：“张小明，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张小明：“胡医生，我知道，绿水医院，精神类疾病的专科医院。”
胡医生：“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么？”
张小明笑了，说：“今天是我不对，做出了一点出格的事情，闹到要警察来处理。然后我朋友好心帮忙，她和警察说我是精神方面出问题了。把我送来这里鉴定一下，做些心理方面的辅导。她以为，这样我就不用被拘留了。”
胡：“今天一早，你爬那么高干什么？”
张：“唉，生无可恋，正所谓一时短见，就想不开，就爬高了，给市里的交通造成混乱，实在是过意不去。”
胡：“但是，据那个解救你下来的消防队员所说，你爬上去，是为了寻找你失踪很多天的猫？”
张：“什么猫？”
一说完这句“什么猫”，张小明就眉开眼笑，感觉大大出了口闷气，因为最近他听到了太多太多的，来自别人问他的这三个字，这下自己亲自说出口“什么猫”这三个字，感觉很爽。张小明不禁得意地看了看窗台上的灰灰，灰灰却担忧如故。
胡燕看在眼里，也不去说破，只说：“呵呵，这么开心，真不象是一心寻死的人啊。你亲口说的，是在找猫，消防队员的身上有记录仪，有录音的。”
张小明：“当时我是懵了，爬到高处，缺氧，脑子就乱了，又不敢跳下来，又怕被拘留，就乱说的。”
“哦，你脑子乱了？”
张小明心里很清楚，给个精神科的主任医生下结论是脑子乱了意味着什么，赶紧补充说：“其实按我意思，好汉做事好汉当，直接拉我去拘留也就算了。我来这里，完全是我那朋友好心帮倒忙，我哪里需要做什么心理鉴定了嘛。”
胡燕翻看着资料，不置可否。
张小明觉得眼前这医生快被说服了，不能冷场，接着又说：“有个段子，说有位老人家，不管晴天雨天，出门都带着把雨伞。他孙子某天忍不住问他为什么总要带雨伞，老人家回答说：雨伞其实我是当拐杖用的。但是，我宁愿别人说我傻，也不愿意说我老得需要拐杖。。。。。。多固执又可爱的老头。而我呢，就是宁愿被拘留十天，也不愿意被关进精神病院。你也别鉴定了，把我交给警察吧，我那朋友的好意我领了，我还是去拘留所吧。”
胡燕：“那你总往窗户外面看什么啊？这里是十一楼，窗外也不会有人路过。有栏杆拦着，你也跳不出去。”
张小明：“头一回被人当成神经病，我很尴尬的，所以我就左顾右盼来掩饰，你们的心理学，行为分析里，有这条吧？”
胡燕：“那你就把这里当成拘留所吧，先观察几天，我还要和你谈几次。”
张小明泄气了：“收不收我手机？我有生意的，需要打电话。”
胡燕笑：“放心，不收你手机，充电器我都可以借给你。你安心呆着吧，不管怎么说，这里的条件比拘留所强多了，对吧？所以，呆在这里，对你来说，绝对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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