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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病房两个人，邻床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精瘦小个子，除了吃饭睡觉，那人就一直在喃喃低语，用的是没人能听懂的不知哪里的方言。在精神病医院的头一天晚上，张小明是在恐惧和慌乱中度过的，很担心会有某个疯子突然冲进来，不由分说地将他掐死。一直担惊受怕的，直到快天亮才睡着。
张小明用手机上网百度搜索“如何证明自己不是个精神病”，又看到了那篇以前看过的文章，说一个司机，开着载有二十几名疯子的大巴车，在停车加油的时候，跑掉了三个。司机怕被责罚，就开到长途汽车站，假装是票价很便宜的长途客车，拉上了三名不明真相的旅客，一直开到了精神病院。后来，那三名无辜的乘客，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疯子，找医生说明，吵，闹，想了很多办法，都没用。最后一个人学乖了，放弃了分辨，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过了二十多天，医生认为他正常了，就放了他出院。随后他报警，才把另两个人解救出来。
张小明细想一回，还应该真的那么回事，要证明自己不是疯子，真的很难啊。邻人偷斧的故事，张小明很清楚。别人心里认定你是偷斧头的人，不管你在做些什么说些什么，都没用，都会被认为是偷了斧子后的掩饰行为。
还是在上高三的时期，有一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另一个同学，非要说看见张小明在星期天的下午，一个人在公园里游玩。那年代的公园，只有小孩和老人才会去的，所以张小明极力否认，说绝不可能。但是那同学说得有鼻子有眼，周围同学不由得不信，纷纷向张小明投来鄙视的目光。张小明羞愤欲死，袖子挽了好几回，差点就上去揍人了。
后来，发现辩解无用，于是反击，说你为什么能在公园看见我？难道也是一个人逛公园？同学回答是跟着妈妈去的。尽管，一个高中大男生跟着妈妈逛公园，比张小明一个人犯傻，要更加的不堪，但是当时的话题仅仅围绕在单独与结伴的区别，所以祸水东引也没奏效。
张小明百口莫辩，真的担心同学们误会他脑子不正常，惶惶不可终日。于是沉默，结果两三天后，就没人再提这事了。
所以张小明早就明白，你是不是个精神病，你自己说了不算，判断标准，要以集体意志为主。唯一解决之道，只能是想办法大事化小。
找医生去说自己脑子很清楚，然后背唐诗？背乘法表？摆事实说道理？这些好象都是疯子才干的事。“唉。。。。。”张小明长长叹气，看来就只能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了，希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苦中作乐吧。张小明无所事事，只好去活动室看电视，却发现有很多疯子都在安静地看电视。实在无聊，张小明就观察着其他的疯子的怪诞举动，然后偷偷乐。随后发现有好几个精神病在偷偷观察他，并且一直傻笑。
总之，是张小明做什么，那些疯子就做什么，让人烦不胜烦。
冷静下来，调查清楚后，就好办了，张小明的解决之道，简单有效，就是那些疯子做什么，张小明就去做什么。
几天后，张小明试着和疯子甲聊天，疯子说些语无伦次的话，张小明就附和着笑，张小明说些他想得起来的笑话，疯子甲看来是听懂了，就哈哈笑，但是那笑法，很独特，每次都是只笑四声“哈哈哈哈”然后就停，那笑声，总是突然而来，戛然而止。
疯子乙，却一刻都安静不下来，总是不停走动，热情地和每个人打招呼，但基本上没人搭理他。自从疯子乙发现了张小明是个新来的，非常高兴，就总过来打招呼，点点头，笑一笑，然后走过去。有时张小明没有看见他走过，疯子乙就会拍拍张小明的肩膀，确认张小明看见他了，两人再正式地相互点点头笑一笑，疯子乙才会继续走过去。
为了贯彻执行该吃吃该睡睡的正常人宗旨，张小明说服自己身处正常世界，过着正常生活，和每一个人都亲切有礼，不管对方什么身份，医生护士杂工病人，都一视同仁。结果发现，每个疯子都对医生护士必恭必敬，甚至对拖地搞卫生的杂工，态度都如春天般的温暖。
每天，张小明早早来到活动室，和疯子甲并肩坐着，张小明对他喃喃低语，疯子甲不管听不听得懂，每隔十分钟就发出标志性的“哈哈哈哈”四声大笑，突然而来，戛然而止。再每隔半小时，张小明就停下呢喃，与正路过的疯子乙相互致意，点点头再笑一笑。
有医生护士走过时，很多人都自觉地上前帮着拿些本子夹子，有杂工进来时，就有很多人去帮忙去拿拖把和水桶，然后张小明上前，将两手空空的杂工请到座位上坐下，继而热情地寒暄。
很快，张小明和这些精神病患者之间，就看不出什么两样了。
张小明想，自己肯定是无辜被司机拉进疯人院的其中一人，而另两人是谁，还有些难以确定，还有待观察。好象有一个人叫雷军，而另一个，姓胡，是位女士。
文章里提到，那人在被观察二十多天后，才确定正常出去的，现在才过了两星期，不用着急。
为了出院，张小明甚至连偶尔一闪的灰猫，都不怎么搭理。
想起了电影《飞跃疯人院》，终究是要尝试逃离的，但逃离是需要有人帮忙的。张小明于是努力和这些精神病患者打成一片，成功融入其中，再也分不清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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