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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闻一道透着肃穆的音符炸响耳边。
那成千上万高呼‘仙人’‘祈愿’的灾民便尽皆安静下来。
“吾，闻世间如狱...”
“特来凡间一遭，欲救此间百姓于水火...”
“然，仙道缥缈，吾不能降于凡间过久...”
半空中的仙人一脸肃穆，虽衣着粗袍，但下方灾民却更显狂热，以为这方才是‘真仙’。
“仙人救救我等百姓吧，我们好苦啊...”
“仙人，我家孩儿好惨咯！连路都不会走就被人抓去吃了啊...我那可怜的孩儿哇...”
“仙人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们...”
“......”
“吾，救不得你们。”
仙人忽然传出的话，让得下方瞬间寂静一片。
“然，吾以于此世间，找寻到一位真命天子。”
那仙人说着，突然示意周思仇方向，“那名孩童，体内蕴藏真龙血脉，尔等百姓，可跟着他，跟着他重开新天，降仙福，于此间。”
上万灾民，本来还因为仙人救不了他们而心沉谷底。
然而此时听闻真龙血脉的孩童，这些灾民顿时激动、狂热的望着周思仇。
真龙。
意天子！
‘癸卯年二月初六，漆吴山有仙临凡尘，指真龙，立日月，大吉。’
............
漆吴山，终日云山雾罩，让人看不真切全貌。
此地山间狼虫虎豹甚多，又有雾障泥沼，易迷路，所以很少敢有百姓上山。
此刻，山脚外十里之地，一片热火朝天。
成千上万名灾民在此开荒、建屋。
粮食在‘真龙’的号召下，或者说是对‘仙人的迷信’，已然全部收拢归于一处，统一划分。
又从灾民中招揽青壮，成立了一支五百人规模的义勇，以保护灾民垦荒。
至于‘官府’。
勉强由周思仇这位真龙作为领袖，而宁齐志，则在其一旁以作协助。
“周...嗯...”
“宁大侠，唤我周思仇便可。”
宁齐志无奈，“周小弟，那位仙人还与你说了什么？”
周思仇看着辛勤劳作的灾民，答道，“师傅说，庆源府的粮食只够万人三月之用，如今应该抓紧垦荒，抢在季节前栽种禾苗，才能度过这场危机。”
“之后呢？便没有了？”
“没有了。”
宁齐志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道，“那仙人，真就这般走了？”
“宁大侠，我师傅应该并不是...仙人吧？”
看着此时纠结的周思仇，宁齐志很想问你究竟是不是真龙天子？
平步登天，且又飘然远去。
这般人物，除了传说中的仙人，还能是什么？
“哎。”
其实宁齐志以为的仙人，是以庞大伟力造福百姓，什么一挥袖，便是全天下的田地一片丰收。
又譬如口吐天宪，以莫大伟力抹杀全天下的贪官污吏、世族豪强。
如此，皆大欢喜！
而今日所见的‘仙人’，却是说了几句话，然后封了一位真龙天子，便没有了。
当然。
实际上顾长安已经吩咐周思仇接下来该如何做。
像之前教导的粮食、军队、官府。
粮食已经被周思仇收拢在一处，收拢而来的粮食约莫够所有人吃三月左右。
而用以震慑的军队，则已经组建了五百人的义勇，看守粮食，然后便是训练成军。
至于官府。
按照顾长安的意思。
现在百废待兴，垦荒过程中必然会有才能出众的人出现，到时官府也成了。
“再之后呢？”
周思仇心中自问，下意识望向远处的漆吴山。
他不过十岁，能做到现在这一步都是宁齐志相助之故。
若是要他一人来做，恐怕只会焦头烂额，弄得一团糟。
夜色渐渐笼罩大地。
如今不过二月，天气还有些寒意。
漆吴山脚下升起一团团篝火，营地外，一百义勇被组织起来守夜。
而劳累了一天，又终于吃饱饭的灾民们，终于能坐在温暖的篝火前，闭上眼睛睡一觉。
见证了仙迹。
又在‘真龙’的带领下开垦荒田，他们觉得这要人命的灾年总算是有了奔头。
与此同时。
周思仇趁着夜色，独自向漆吴山走去。
............
浓浓雾气中。
一座茅草屋，紧挨着后面的漆吴山。
周思仇找寻了半天，看到这崭新的茅草屋，不由喊道，“师傅！”
“进来。”
顾长安的声音自茅草屋内响起。
听着熟悉的声音，周思仇放松下来，快步走进屋内。
只见小小的茅草屋内，仅有一张由草垛搭建的床榻。
不远处有一座锻器炉，那被万千灾民狂热崇拜的‘仙人’顾长安，此时赤裸着上身，正对那柄宽剑淬火。
“师傅！”
周思仇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疑惑，“您当真是仙人吗？”
“仙人？”
顾长安抬起头，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由炭烟熏黑的身体，“你见过我这般邋遢的仙人？”
周思仇哑口无言。
顾长安轻笑，“徒儿，只是障眼法罢了。”
平步登天，运用的乃是符?之法中第十二道符?－－登天符。
以灵力构建三十六座阶梯，抬阶而上。
凡俗百姓看不见灵力构建的阶梯，所以以为顾长安乃是仙人。
“师傅。”
师傅不是仙人，周思仇找到之前的熟悉感，来到顾长安一旁，“那您为何让徒儿带着那些灾民...来这里垦荒建屋？”
“为何？”
顾长安终于放下宽剑，他看着周思仇，“数月下来，看着那一路上瘦骨嶙峋，甚至活活饿死的百姓，你有何感想？”
“徒儿觉得他们很可怜，也更恨承平帝和作恶的世族。”
顾长安微微点头，“你因你母亲之仇恨，所以深恨皇族与世家，又因久处于百姓之间，所以能对灾民保持同情，而不是如那些高高在上者一般，淡漠，以那万万百姓为奴隶。”
“师傅我不是高高在上的那些人，所以也对这世道恨透了，但师傅无能为力。”
“你母妃，让你为帝，意在让你为阿公报仇，毁了这天下的世族，你与那太子争，争上了那个位子又如何？还不是如那承平帝一般，坐了皇位便锐意尽失。”
周思仇小脸肃穆，这是顾长安第一次对他说这些话。
“那师傅...”
他还未说完，顾长安便开口，“你母妃，让你毁了这天下世族。”
“我以前不想这样，但现在想了，我还想有一个千古圣君，立日月，换新天，造福这天下亿万万百姓，不想再见到那易子而食，人性丑陋。”
顾长安说，“当然，我不信这凡俗间有完美的人，有生而知之乃至全知全能之人。”
他看着周思仇，“我只信从无到有，从不会到会，你去跟着那些灾民开荒，跟着他们建屋，知晓田地是如何产生，粮食是如何生长出来，去感悟百姓的不易。”
“你去照搬大周的官府建立衙门，知晓为何要建这个衙门，知晓衙门能为百姓做什么，百姓又能为衙门做什么。”
“你去照搬大周的黑甲军建立军队，知晓军队要做什么，知晓打仗，知晓军心，知晓百胜之师如何建立。”
“只需做，思，想。”
“徒儿。”
顾长安拍着周思仇的肩膀，“这是你的人生，为师也有为师的人生，我只能再陪你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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