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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梁老太太,李兰淑更得了势,唾沫星子乱飞地向婆婆告状:“妈!你瞧瞧!老二家的丫头把死孩子抱进咱院子里来了!你快管管啊!”
“反了天了!”梁老太太抄起一个笤帚疙瘩冲进了梁惊蛰的屋子。
梁惊蛰正把县医院买的药配了几样适合儿童服用的,让周翠萍研磨细了给孩子喂。
猛不丁梁老太太冲进来,一笤帚疙瘩就打在梁惊蛰脑袋上:“你个妖精马猴,还不快把那死东西给我扔出去!”
在梁老太太的嘴里,孩子成了东西。
李兰淑也双手叉腰站在门口,唾沫星儿四溅:“死丫头,贱丫头,不知好歹的疯丫头!你把死娃子抱家里,看你爸回来,不把你的狗头揍成猪头才怪!”
梁惊蛰的脑袋挨了一笤帚疙瘩,嗡嗡地响着,又被李兰淑的叫声吵得心烦。
此刻,太阳已经升到头顶,屋里也是蒸笼似的热,也不利于孩子病情康复。
抱着孩子,梁惊蛰默默地绕过气势汹汹的梁老太太,几步过去,抬脚把李兰淑从门口踹开,快步地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喊周翠萍:“妈,你把药研细了,兑点开水,端出来。”
大门右侧的打麦场,一棵百年老沙枣树伫立在炎炎的烈日下,巨大的树冠投下了大片的树荫。
梁惊蛰抱着孩子站在树下,李兰淑又跑过来继续轰赶:“往远滚,这树,也是梁家的!”
梁惊蛰抱着孩子,对围在大树周围的一群人说:“各位叔叔阿姨,伯父婶娘,爷爷奶奶,你们看看,这孩子病成这样了,浑身火烫,我只是想让这孩子在树下遮个阴凉,你们劝劝我三婶吧?”
人心都是肉长的。
看着梁惊蛰抱着孩子的模样,众人都是心酸,又听梁惊蛰说得哀切,都纷纷劝说李兰淑。
“这大热天的,别说一个人了,是牛马也晒得受不了啊。”有人说。
“让孩子在这树底下凉快凉快吧。”又有人说。
“哎,可怜见的。”
“做人不能太短。”
众怒难犯。
李兰淑再嚣张,此时竟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驱赶梁惊蛰,只拉着脸瞪着眼站在那儿,凶巴巴地用眼睛剜着梁惊蛰,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梁惊蛰只当没看见,找了一块木板扔在地上,自己坐在了木板上。
周翠萍把研磨好的药用水和均匀,端了出来。
但这个时候,孩子牙关紧闭,已经很难再喂进去什么。
众人看着,手心里都捏了一把汗。
“这娃怕是神仙也救不活了。”人群里有人说。
“是啊,前面庄子上,这种病的娃娃,都糟了好几个了。“又有人说。
“这娃儿眼看是不中用了,你还是别折腾了,让娃临走受那么多罪,也是造孽啊。”吃素念佛的薛婆婆走过来劝梁惊蛰不要做无用功了。
周翠萍也觉得好像不大妥当:“惊蛰啊,你能行吗?你看这娃,好像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梁惊蛰心里只想着救人,早已将众人说的话自动屏蔽了,她一边用毛巾给孩子擦拭身体降温,一边对周翠萍说:“妈,你到屋里把那个长方形的纸箱拿来。”
周翠萍心里没底,但还是跑到屋里拿来了梁惊蛰要的纸箱。
梁惊蛰打开纸箱。
众人都围拢了过来看。
纸箱里面有有注射器,有输液管,更多的则是众人不认识的东西。
梁惊蛰从纸箱里拿出鼻饲管,摆好了小女孩的体位,先润滑了小女孩的鼻腔,然后将小女孩的头向后仰,轻柔地将鼻饲管放进小女孩的鼻腔。
这是个技术活,既要防止在插管的时候损伤孩子的鼻粘膜,又要防止把鼻饲管插在气管里,好在梁惊蛰在这方面都是极有经验的,很快就固定好鼻饲管,给孩子喂了药。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张着嘴睁大了眼睛看着梁惊蛰做着这一切。
等梁惊蛰取掉鼻饲管给孩子擦嘴的时候,都才意识到脖子酸痛,一个个揉着脖子互相看着,那意思好像在说,梁老二家这丫头是在干嘛呀?
给孩子擦干净嘴之后,梁惊蛰又开始给孩子揪痧。
没有刮痧板,没有铜钱,只能用手揪。
她让周翠萍端来半碗温水,将大拇指和食指在温水里蘸了一下,先揪孩子的颈窝,只两三下,颈窝处就出现了紫红的印记,这就是痧,揪出来后可缓解内部炎症。
揪出颈窝的紫黑色的痧毒,梁惊蛰又依次揪出了孩子额头、两个手肘窝、两个肩胛窝的痧。
揪痧过后,孩子的体温明显降了下来。
梁惊蛰摸了孩子的脉,明显的贫血脉象。
这种脉象,即便抢救过来,血供不足,怕也是难以存活。
她把孩子递给周翠萍,自己进屋取了一枚针和在医院买的凝血试剂。
听见梁惊蛰抱走了晁家快死的孩子,众人一传十十传百,都放下手里的活计跑来围观。
这时候的沙枣树四周,已经聚拢了上百号人。
新来的人看见梁惊蛰用针挑破了孩子的耳垂,挤出了两滴血。
又见梁惊蛰拿出两个带着滴管的小瓶子,各在那两滴血上滴了一滴小瓶子里的液体。
都切切私语,不知梁惊蛰要干啥。
过了一会儿,梁惊蛰查看那两滴血的凝血情况,判断出了孩子的血型,和她一个血型。
梁惊蛰放下心来,幸好和自己的血型一样,不然还得问众人愿不愿意献血,一个个都皮包骨,怕是没有愿意的。
即便有人愿意献血,那也得做凝血实验,会耽误很多时间的。
很快,梁惊蛰抽了自己的两百毫升血输进了小女孩的血管。
两个小时后,小女孩脸颊上的红晕渐渐退去,开始哼哼了,哼了一会儿,睁开眼睛,要水喝。
“妈,拿一片甘草片冲水端来。”
周翠萍赶紧去了。
这里要提醒各位一下,感冒初期,适宜宣肺,不能服用甘草片,因为甘草片是敛肺的。
现在,这孩子都感冒好久了,是可以喝的。
周翠萍很快端来甘草水,梁惊蛰往孩子唇边一送,那孩子就像是沙漠里长途跋涉的旅人突然看见了绿洲,张大嘴就咕咕咕地喝起来。
“慢点喝,别呛着了。”梁惊蛰笑着,让孩子喝了几口就示意周翠萍端走。
病中的孩子,吃喝得悠着点。
喝了水的孩子终于睁开了眼睛,倒是个很漂亮的小丫头,她好奇地看着梁惊蛰,却喊了一声:“妈。”
众人都惊了。
这梁家的丫头,真把死孩子给救活了。
一时间,议论纷纷,说啥的都有。
甚至有人说梁惊蛰怕是什么仙附体了。
薛婆婆更夸张,当即跪下就要拜祭梁惊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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