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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水雾般的泪光，她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
她说她想见他。
她是为自己而来的。
勉力维持的冷静自持瞬间分崩离析，傅邯深深地看着他的小公主，失控的渴望几乎完全控制了他。
笨拙的兔子身处险境而不自知。
甚至火上浇油地献上一个怯生生的、带着讨好意味的吻。
“傅将军……”
她浅尝辄止地在他唇上轻啄，然后不安地喊他，生怕这莽撞的举动惹他不悦。
傻瓜，他怎会不悦。
他只会更深、更用力地吻她。
“唔……”一声惊呼被堵回嗓中，在对方热烈的吻中，黎云甚至忘记了用鼻子呼吸。
缺氧使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被动承受着，直到唇齿间满是他的气息。
泪珠滚落，在唇边荡漾开来。他来者不拒，将咸湿的泪水吞入喉中。
这一吻持续了很长、很长时间。
待到新鲜的空气重新涌入口腔，小兔子可怜巴巴地哭个不停，将脸埋在他的胸前控诉。
“傅将军…你说过…说过不会欺负我的，你怎么…怎么又撒谎……”
她的指责一点儿没有根据，浑然忘了是自己主动送上门去的。
傅邯却被她哭得心软了，将所有的错处承担下来。
“是，全怪我不好。”
他勾起她散开的一缕发丝，吻在唇边宠溺地低声哄着。
黎云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地偃旗息鼓。
她不愿被傅邯看见哭红了的脸，仍低着头藏着自己的脑袋。
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作响。
“饿了？”傅邯轻笑着问。
黎云带着浓重的鼻音闷闷回应：“饿了。”
“起来吧，快要被你压得喘不过气了。”傅邯哄着。
黎云沉默了几秒，别扭地吐出一个字：“丑。”
她说着“丑”，傅邯却被可爱到了。
“不丑。”他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但黎云还是扭扭捏捏不愿抬头。
傅邯无奈妥协：“我把脸偏开，不看就是了。”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偏开了吗？”
“嗯。”
黎云机警地向上瞥了一眼，见他确实侧了脸，才飞快地抬起头来，转身坐正。
怀中人不老实地扭动身子，让傅邯感到喉咙一阵阵发紧。直到对方终于调整好了姿势，坐定下来，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将视线移回她蓬乱的脑袋上，傅邯问：“想吃些什么？我让他们准备。”
“不用麻烦了，我吃这个就行。”
黎云伸出手指轻点了点案桌，傅邯看去，发现她指的是搁在碗沿上的半块烧饼。
“此物粗糙，你怕是吃不惯。”他眸色暗了暗，醉翁之意不在酒地提醒道。
黎云鼓着面颊嘟囔：“军营中什么不粗糙？傅将军吃得，我也吃得。”
“已经凉了。”而且是他吃过的。
黎云偏要倔强：“我就吃。”
她不由分说地取来那半块凉饼子，小口小口咀嚼吞咽着。
傅邯看了，眸色更加暗沉，体内已经平息的火焰有再度复燃之势。
喉结滚动，他将目光放到还没看完的军册上，借以转移注意。
然而失败了。
傅邯拿她的小公主毫无办法，唯有她在身边时，他永远做不到坐怀不乱。
军册一页页翻过，傅邯眼睛看着，心思却不在上面。反倒是小公主产生了兴趣，好奇问道：“傅将军，你一直在忙这些吗？”
“只是一部分。”傅邯耐心回答，眼前枯燥的军务也因她的过问染上了斑斓的色彩，“李鸿浩任人唯亲，提拔重用了许多人，组成了一小支唯他马首是瞻的队伍。军中表面看着还行，其实有些地方已是乌烟瘴气。”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要早些清除这些积弊沉疴才是。”黎云认真道。
傅邯却笑着捏她的脸颊。
“怎么？这样着急地来找我，原来是给我当小将军来了？”
黎云娇嗔地瞪他一眼，急急转移话题。
“说到李鸿浩，那边还不能定罪吗？”
那天她在林府听见林将军与人密谈，他们似乎想保李鸿浩，为此做了不少手脚。
那时黎云虽觉得事情棘手，但依旧相信在傅将军和皇兄共同推动下，李鸿浩必死无疑。
可来自林府的阻力比想象中更大，使得定罪一事一拖再拖，久久难以达成。
“现在看来，定罪很困难。”谈及李鸿浩，傅邯也严肃了起来，“林将军派人杀了羌族的使臣，这些最重要的人证不在，仅凭那些伪造的书信，做不成铁案。”
“那便再去请羌族的人来。”黎云不假思索道。
“哪有这么容易。”傅邯摇头，顺带轻敲了她的脑袋，“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何况羌族已与梁国停战修好。他们的使臣死在了大梁京城，其耻辱程度，无异于你的好皇兄动手扇了对方首领的脸。他们能忍着不发难就已是极大让步了，怎么可能还会派人来协助破解大梁国的案件。”
“嗯……”黎云思考半晌，想出一个馊主意，“那就不能……”
她眯起眼睛看向傅邯，在脖子上比了个手势。
她甜糯的脸和手上比着的狠厉动作完全不匹配，因此看上去蠢兮兮的。
“那就没意思了。”傅邯边说边擦去沾在她脸上的饼渣，“只是让他死，何须等到今日。”
他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转瞬即逝，黎云没有看见。
“那李鸿浩之后会如何呢？”
“这就取决于林将军了。”傅邯无所谓地笑笑，“或许他会重新回到军营，从小兵做起。”
“我觉得不行。”黎云左右晃晃脑袋，“李鸿浩蠢是蠢，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
让他回到营中当个不受待见的小兵？黎云觉得李鸿浩会更愿意死在牢里。
“那可不是他能决定的。”傅邯意味不明地一叹，黎云也突如其来地有些低落。
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吗？
这么说来，她其实也是啊。
“傅将军……我……”黎云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过些天可能要入宫。”她眼睫低垂，“皇兄想要单独见我。”
“黎寰又不会吃了你。”他随意地直呼大梁天子的名讳，“需要我陪你同去吗？”
黎云摇头：“皇兄特意将你排除在外了。我想，他或许会让我做些……不利于你的事。”
“你会吗？”傅邯问。
“不会。”黎云斩钉截铁地回答。
“不要担心。”他捧起她的下巴，带动她的脸后仰向上。然后他轻吻她的额头，“黎寰操控不了任何人，尤其是你。”
他的话成功让黎云惴惴不安的心平静下来。
傅将军救了她那么多次。
傅将军总能在危难时刻拥她入怀。
傅将军是她的天神。
所以只要是傅将军说的，她就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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