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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仔细看去，皇后目光闪烁，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黎云便也嫣然一笑，替她遮掩。
“多谢姐姐关心，姐姐待云儿真心，云儿都记在心里。不像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猴儿似的，张牙舞爪地要咬人呢。”
她话锋一转，将矛头指向太后。
皇后与太后对黎云都是敌视的，但显然一个共同的敌人不足以让她们结成同盟，一致向外。
恰恰相反，两个傲慢的人在一起，只会源源不断地摩擦出矛盾来。
皇后出身高贵，年幼时常在宫中嬉闹玩耍，如同在自家后花园一般。
那时，还是皇贵妃的太后有意讨好，取了精致的簪花给小林嫣戴上。
小孩子有几个不爱美的。那簪花是先帝独赏她宫里的稀罕物，用它得到一个奶娃娃的欢心，岂不是轻而易举？
皇贵妃这般想着，却没想到林嫣骄纵惯了，颇看不上。一把将簪花拿下来扔在地上，还要骂两句“丑”。
两人自那时起便互看对方不爽。
及至后来，林嫣成为了皇后，而皇贵妃成为了太后。
太后常自持身份拿捏林嫣，而后者也不用正眼看人，动辄出言讥讽。
此时黎云拿太后取笑，皇后哪有不会意的。
“那可真是吓人，云妹妹可要当心，别再被伤着了。”
“那猴儿在宫中嚣张惯了，姐姐才是更要当心。”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好多句，为对方担忧着想的模样像是真的一般。
终于，皇后心满意足地离开，坐到黎寰身边去了。她故意没有向太后行礼，甚至还得意地剜了对方一眼。
太后气得脸都青了，但此刻发作只会自讨没趣，更惹了皇帝厌烦。她打落牙齿和血吞，硬是忍了下来。
有围观的全程的姐妹惊讶地靠向黎云，问她何时同皇后这样要好了。黎云但笑不语，敷衍着糊弄过去了。
等到躁动完全平息下来，乐声复又响起，舞姬飘然而至，宴者推杯换盏，渐渐不再关注黎云后，她才慢慢敛了笑容。
装作不经意将手缩回袖洞里，在她手中，有一个纸团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那就是她与皇后一反常态的原因。
先前皇后假做热心地握住她的手，就是为了把这个纸团塞给她。
换做别人，这种反常的行为早该让人起疑了。
好在皇后行为向来无状，同她演这情深姊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故而众人都没有多心。
手腕轻转，纸团落入到袖中的暗袋，黎云终于完全放下心来。
她警惕地看了一眼黎寰，后者正溺在皇后的温柔乡里，对她的小动作毫无所觉。
再一扫四周，众人都沉浸在宴酣之乐中，眼里盯着妙曼舞姬，口中颂着大梁万年。
唯有太后面露不豫之色，她被黎云压了一头本就不快，皇后来时亦不把她放在眼里。接二连三的受到侮辱，偏偏都得默不作声地忍了，她还能坐在这里，已经是极限了。
罢了，如果继续要求太后强颜欢笑，未免太残忍了些。
黎云默默收回视线，面色如常地同周围之人谈笑起来。
这次宴会没再被什么突如其来的事故打断，顺利地行至尾声。
殿外已是漆黑一片，与宴者从觥筹交错、火光辉映中悠悠转醒。
皇帝惫怠掀开眼睑，淡淡地说一句“散了吧”。
众人得了指令，立即鸟兽般散开，被在外候着的家仆或者宫女们接了回去。
黎云混在人群中走出殿外，然后就被一个侍卫请到偏殿去坐。
掩人耳目的家宴作为序幕散去，接下来，才是她入宫的重头戏。
偏殿昏暗，侍卫点亮灯火后，便出去守着了。
黎云在宴中坐了许久，已是有些累了。皇兄久候不至，她又吃多了酒。
在桂花酿软绵后劲的作用下，黎云疲惫地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咚咚——头上一痛，黎云勉强睁了睁眼。
光线黯淡的偏殿内，有一个人影在她面前晃悠，方才也是他敲了她的头。
什么呀，是皇兄……
黎云嘟囔一句，再次阖上了眼睛。然后，迟钝的大脑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陡然惊醒，猛拧了一把大腿肉让自己保持清醒。
“皇兄。”她喊道，声音中虽还夹杂着一丝困顿，但大体上是清亮的。
黎寰收回手，轻轻笑了声，像是被她的反应取悦到了。
许是黑暗模糊了他过于锋利的眉眼，那一笑显得他如同月光般轻柔。
如果皇兄没有生在帝王之家，他一定会是个温柔体贴的好兄长吧。
于是黎云也笑，她的笑泛着苦意，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她单刀直入：“皇兄，费这么大周折找我来，是为何事？”
“傅邯喜欢你。”黎寰的话亦不委婉。
什么乱七八糟的，真假且不论，这实在不像是皇帝该说的话吧？
黎云震惊地抬头。
黎寰却忽略了她震惊的视线，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傅邯喜欢你。”
“所、所以呢？”黎云问。
黎寰又笑了，这次的笑容则是他经常会露出的——运筹帷幄、精善谋略的帝王之笑。
“所以，这意味着你能够一定程度左右他的行动。”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黎云冷静下来。
“我对傅将军而言并不重要，也不能左右他的行动。”她冷声反驳。
黎寰意味深长：“是不能，还是不愿？”
黎云斩钉截铁：“既不能，也不愿。”
“哈哈哈。”像是听到了有趣的笑话，黎寰向后仰靠，以手掩面地大笑出声。
接着是一声悠长的叹息：“云儿……你可真是朕的好妹妹。”
“这才几日啊，便学会胳膊肘向外拐了？”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黎寰如鹰般迅猛地出手，死死扼住了黎云的喉咙。
喉上剧痛，黎寰下了死手，窒息感很快便出现了。
黎云一边竭力呼吸，一边去掰黎寰的手指——但缺氧带来的脱力使她失败了。
真是恐怖啊，她从来不知道皇兄有这样好的身手。
“乖乖听话，朕会宠着你的。什么皇后、太后，只要你想，都可以匍匐在你的脚下。”黎寰阴恻恻地在她耳边低语。
原来皇兄什么都知道，但是不要以为这样就能操控她。
眼前一阵阵发黑，微弱的灯焰颤动着，光线似有若无。
黎云强忍着窒息带来的阵阵眩晕，在嗬嗬的气音中挣扎着吐出两个字：“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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