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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在意旁人怎么看，他知道主人已经尽力了——
审讯室的墙壁上，挂满了形形色色的狰狞刑具。
落凡望了一眼，默默走上刑架，
笑颜叹了一口气，“下来！”
她怎么舍得对落凡动刑，小崽子性情过于乖顺，满眼皆是臣服，根本感受不到一丝忤逆背叛的气息。可事实摆在面前，落凡处处透着可疑，让她既心痛又无措。
落凡走下刑架，温驯地跪在笑颜身前半步的地方，微微抬眸望向笑颜。
笑颜攥住他的手，将落凡拎了起来，单手按向墙壁，固定在他的头顶。
“六皇子怎么死的？”笑颜低吼，眼里的焰火闪动，“你那天一直跟着他！”
“可惜来不及尸检，”落凡惋惜地叹了口气，蹙了蹙眉，说：“落凡猜测六皇子应是在府外被人下毒，杀手算着时间让他在轩辕府毒发身亡再嫁祸给主人。”
笑颜按紧落凡的手渐渐发力，死死盯住他的眼睛，提高音量重复问道：“人不是你杀的？”
“不是。”落凡的手腕有些吃痛，面色却没有一丁点变化，依旧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离开皇子后，你一直待在我身边，姑且信你没有杀害他。”笑颜从墙壁上挑了根最普通的鞭子，挑起落凡的脸，“那其他事情你又想怎么解释？为什么每件事都预料得如此准确？”
落凡忽然清浅地笑了起来，纤白的双手温驯地背朝身后，“因为落凡聪明。”
笑颜提了提嘴角，
“啊——”
落凡倒吸一口凉气，
玄阴丹的药性隐隐发作，让他格外吃痛。
笑颜微微蹙了蹙眉，却依旧冷声训斥道：“重新回答！”
落凡的冷汗顺着发梢滴落下来，默了半响，又答：“运气好。”
什么胡话！比刚才还扯淡！
笑颜的指腹轻轻摩挲过落凡的腹肌。
她不能再打了！
笑颜一把扔掉鞭子，捧起落凡低垂的脸，凝望着那双红润的眸子，轻声道：“落凡，我可以相信你吗？”
她从袖口里翻出一张帕子，把落凡满脸的汗水和眼尾的余泪一点点擦拭干净，温柔地说：“不能骗我，好吗？”
主人的温柔却让落凡难以克制地打了个寒颤，点漆一般的深邃黑眸在看向笑颜时不由得染上惧色。
他真的怕了。
他不值得！
主人待他越好，他就越愧疚。
笑颜以为他太痛了，又从兜里翻出一瓶药膏，伸指抠出一块小心翼翼地在伤痕上抹匀。
主人甚至提前备好了药膏——
“嗯。”他低声应下了，垂下的羽睫沾上了淡淡水色，在昏光中时隐时现。
笑颜用指腹揩掉落凡眼角的水雾，掌心贴着他的脸颊，缓缓落下一吻。落凡唇瓣微启，轻盈地回应着，不像往日那般干柴烈火，倒别有一番似水温柔。
落凡又恢复往日的娇俏，轻轻咬了咬笑颜的衣袖。
笑颜被气笑了，捏着落凡的下巴，责问道：“都这样了，干嘛？”
“嗯。”他呢喃了一声，
笑颜拉住落凡是双手，犹如束缚般带到了他的身后，在昏暗的光晕下，沿着那后颈仿佛能把人撕碎。
“主人。”落凡一直低声唤着。
他被横抱起，放在了桌案，他想要去够桌沿，手却被束缚着，主人握得那样紧，他竭力仰头，才能看到主人的脸。
主人，我真的很爱您啊。
他无声地念着，小声抽泣。
他曾以为已经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祭献给了主人，后来才发现他甚至连坦白的资格都没有。
他无数次问自己。
到底如何才能，此生是否还能，毫无保留地爱您——
“这几日你先留在审讯室避嫌，”笑颜捏了捏落凡的后颈，不忍地道：“委屈你了。”
“不委屈。”
他没有半分委屈，只是，
玄阴丹的药性快发作了，他必须得离开——
……
毕竟没有确切证据指认落凡，大家都对笑颜的处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事以扣押落凡为结果暂时平息。
轩辕红烈不放心燕城防守，亲自带一支轩辕军驻守城门。
亥时，燕城起了阵风，雨水顷刻落下来。
轩辕老将童彤策马疾驰而来，溅起一路水花，“大帅，吉泽不见了！”
轩辕红烈眉心一颤，“什么时候的事儿！”
“恐怕有些时候了，”童彤说：“她有个孪生姊妹一直在府上，直到我同她交谈才发现不对！”
“不好！”
轩辕红烈翻身上马，冒雨打马而出。童彤立即吹响军号，一千轩辕军闻声上马集合。
“调轩辕宇前来支援，”轩辕红烈顿了顿，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又把传讯官叫了回来。
“传我令下，主城军士全数撤退！”
童彤睁大了眼，“将军！还不至于此！”
“我方军士才结束一场恶战，需要休养生息。若此时吉泽打开城门，与禁军里应外合，”轩辕红烈勒紧缰绳，没有继续往下说。
她那双被眼纹包裹着的眸子冷静得可怕，任凭风吹雨打不会眨一下，他在哄乱的马蹄声里沉声道：“老童，这一天终于到了。”
雨越下越急，冲刷进深沉暮色。
童彤倏忽大笑，任凭雨水灌进鼻口之中，仰天咆哮：“童某追随将军，此生不亏！”
………
尖锐的传讯烟花声划破雨幕，轩辕宇立即整合军士严阵以待。
没多久传讯官踏马疾驰而来，来不及勒马顶着扑面大雨，掏出胸前令牌，扬声大喊“传大帅军令，全军撤退！”
轩辕宇脸色霎时惨白，在雨水的冲洗下冷得彻骨，“撤退？”
轩辕宇重复着传讯官的话，一股寒意直窜脑颅，冷得他手脚僵硬。
战事起，军令不是支援，而是撤退！他不可能不懂轩辕红烈的意思。
轰隆雷声响混在大雨中，几乎要盖过了群马嘶吼。
他没有动，身后的轩辕军和守备军也没有动。
“你先撤，我带一千守备军去支援，”笑颜把嘴唇咬的泛白，她在轩辕宇犹豫不定的目光里，又补充道：“我尽量带人撤回来。”
默了半响，轩辕宇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凌厉的眸子里闪过一瞬苍茫，他望着西北方吹响口哨，斩钉截铁地吼道：“全体撤退！”
笑颜打马逼近，一把拽过轩辕宇的衣襟，“外婆还在阵前！”
轩辕宇推开笑颜，高举铁骑令，“这是军令！全都给我撤！”
轩辕宇下了决心，铁骑令又在他手里，笑颜劝不动，也没有调兵的权利，冷哼了一声，马鞭抽响，下一秒带着十几个亲兵如同脱弓利箭般奔走而去，“替我照顾好何家人！”
她知道事态凶险，也知道轩辕红烈和轩辕宇的军令是最正确的决定。但实在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轩辕红烈战死！
重生一世，她已经不再惧怕死亡，而是怕失去，失去那些爱着她，她爱着的人，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都不愿就这样放弃。
“把她给我追回来！”轩辕宇遣去一个小旗，不再看笑颜，带着三万军马奔驰向磅礴暴雨。
小旗带的人马还未追上笑颜，笑颜队伍最末的亲兵没命地打马冲上前，气喘着大吼：
“二小姐，落凡公子不见了！”
笑颜当即勒马，黑马踉跄了几步马蹄猛地扬高险些翻倒，惊溅起一阵泥泞水花。
她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推开横挡着她的骑兵，朝那人高声怒吼：“你说什么！”
“属下看见战急讯号就立即去通知何家老小撤离，跑到审讯室时，”那亲兵急声道：“落凡公子已经不见了，镣铐断在地上，送去的饭食也没人动过！”
笑颜紧握缰绳的手指节泛白，磅礴大雨模糊了她的视线；远处追赶她的马蹄声夹在大雨中，仿佛一阵惊天雷鸣。
小崽子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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