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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红烈的队伍在燕城一战全军覆没，以必死之师的打法重创禁、燕两军。后两者死伤惨重，必须停战休整，无力再追击轩辕主军。
残余的禁军留下来清理战场。
“捡到二两银子！”一个禁军从尸体身上翻出只钱袋，兴奋地就着雨水擦拭银两。
“什么好运气！”
旁边那人也蹲下身翻东西，她掏出一个漂亮的拨浪鼓。
哐当，哐当——
她不耐烦地摇了两下，随手就扔到一边，被路过的禁军踩得稀碎。
邵芹坐在营帐里吃着热茶，冷眼看着这群顽劣的小兵，又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落凡，“怎么？我们杀了不可一世的神话，你不该开心吗？”
落凡服下解药后，气色恢复了许多，眸子里的阴翳却丝毫不减，他答非所问道：“你是江湖中人，为何要为王爷做事？”
邵芹捧着茶碗，轻蔑地笑了笑，“我缺钱。”
江湖侠士最不耻作权贵走狗。她为了钱给王爷做事，定是遇上了难处。
落凡不关心邵芹有什么难处，直接了当地道：“我也有钱，你不如跟我。”
看邵芹眉头微挑，落凡接着说：“王爷给你多少，我出三倍。”
邵芹嘴角扬了扬，起身给落凡斟茶，“成交！”
“让那群蠢货把手放干净，”落凡没有接过茶盏，而是厌恶地撇了账外一眼，命令道：“弄脏本公子的眼就拉出去剁了！”
“得嘞！”邵芹起身，朝外面呵斥了几句。
蹲在地下的几个禁军吓得一激灵，连忙起身，把东西还了回去。
吉泽收了雨伞，在外头换下黏腥的长靴，才走进帐里。
“此番战役，多亏了吉守将。”邵芹抬手邀吉泽落座，说，“我还以为吉守将跟轩辕家有些交情，会包庇叛贼呢。”
“识时务者为俊杰，吉某人懂。”吉泽给自己倒了碗茶，捧着茶碗驱寒。
“不就是勾结叛贼意图谋反嘛，”落凡起身，冲吉泽笑了笑，露出颗小虎牙。
“大公子此话何意？”吉泽望着那双堪称天真无邪的眸子，莫名生惧，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刹那间，乖顺的表象从落凡身上褪去，露出了灵魂深处截然相反的另一面。
像是从地狱来人界索命的鬼魅！
吉泽倏忽起身，退了两步。
“你该死。”落凡的眸子闪过一瞬幽蓝，周身气息一凝，一枚飞刀骤然弹出。
扑面而来的危险让两个吉泽闪电般俯身躲避，刀刃几乎贴着她的脸划过，但还来不及运气抵挡，眨眼就已经来不及了。
落凡剑指一挥，浅淡星光映在吉泽脸上，飞刀已经从背后扎穿她的心脏，鲜血喷涌。
“星…”吉泽直挺挺地扑倒在血泊中，眼睛还死死瞪着落凡，至死也不敢相信，她堂堂金玄武将竟死在一个娇弱男子手里。
“你在干什么？”邵芹微怒。
“吉泽不听劝告，勾结叛军意图谋反，被我杀了，”落凡歪了脑袋，朝邵芹摊了摊手，“本公子要挟她的孪生姊妹假冒吉泽，打开城门，你们才能能挫败轩辕军”
“你想抢功？”邵芹靠在椅背上，眯了眯眼，“短短几日不见，你破阶了。”
落凡没有回答，走过去想要拾起飞刀，俯身那瞬又顿住了，太脏了，他嫌弃！
邵芹扬了扬眉，俯身拾起飞刀，拿帕子擦拭着。
落凡只是王爷的私生子，若没有存在的价值，七王爷未必肯留他。
邵芹像是看透了什么，偏头笑了笑，将擦净的飞刀还给落凡：“行，功劳全是你的。”
雨水打在帐顶，劈啪作响。
邵芹忽然抬眸，“她来了！”
落凡的身子霎时僵住，祈祷来人是轩辕宇或者其他军将。
邵芹无声挪动着，贴在帐帘边上，准备向外窥探，但在她倾身的那一刻，利剑从帘缝蹦出，差一点贯彻她的脑袋。
落凡没有动，看着那利剑又抽回去，火光被剑气打灭，帐内就此陷入黑暗。
一道幽蓝色的星光破帘而入，让邵芹惊出冷汗。
又是星阶武修，是轩辕宇！
然而不是，当星光湮灭时，她看清笑颜的脸！
落凡猛地退后了一步，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帐外的禁军已经在围剿轩辕红烈时累得疲惫不堪，笑颜只带着几十个精兵偷袭，他们也没能挡住。
三个人站在营内，谁都没有先动，同为星阶高手，深知高手过招，招招致命，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敌人抓住破绽。
然而落凡知道，笑颜绝不是星阶武修。
那日他和主人在审讯室双修，同时破阶进段。笑颜刚刚成为玉阶武修，绝不可能两日之内变身星阶。
主人在使诈！
“你果然在这儿，”笑颜突兀地冷笑了一声，朝落凡扬了扬嘴角，“崽崽？”
落凡没有应声，他甚至不敢直视主人的眼睛。
“要不待会儿再叙旧？”邵芹的手扶上剑柄，幽蓝星闪依稀环绕剑身。
就在此时，落凡忽然一腿扫过，笑颜跃起避开，落凡扫空，后面的茶几轰然粉碎。
“好，”邵芹摊开手掌，退到一旁，“捉拿叛军主将的功劳，也让给大公子。”
“多谢！”落凡灵敏地挺身跃起，扇刃直逼笑颜。
他不知道笑颜如何冒充的星阶玄光，但清楚一旦和邵芹过招，主人定会暴露。
落凡故意留了力，笑颜贴地一滚完美避开他的攻势。
“当心！”
邵芹话音未落，落凡也还未来得及转身就被锁了颈。
笑颜拽过落凡的头发，拖着疾行了几步，就势一个过肩摔，“啪”地一声，落凡被砸的头晕眼花。
邵芹拔剑冲向笑颜。
然而笑颜没有给他动手的机会，胳膊从后勾住落凡的咽喉，利剑抵在其间。
“别动！”邵芹在长剑即将刺到笑颜那刻猛地反向抽回，“有话慢慢说。”
“你面子挺大呀，”笑颜拽起落凡，将他挡在自己身前，“我竟不知道你是哪家大公子？”
落凡忽然服了软，俯首轻舔笑颜的胳膊。
“没有什么大公子，落凡是主人的小奴隶。”他甜笑着望向笑颜，娇声问道：“主人舍不得杀落凡的，对不对？”
“叛主的奴，也配求饶？”笑颜面无表情地应着，手上稍稍用力，剑刃划破落凡娇嫩的皮肤，一道鲜血顺着脖颈缓缓淌下。
邵芹慌了，连忙扔掉手里的剑，“你不就是来要轩辕红烈的尸首吗，我还给你！”
笑颜到时，轩辕红烈的队伍已经全军覆没。她摔在泥地里痛不欲生，却不能就此倒下。她必须爬起来，带回轩辕红烈！
“送到玉门关！”笑颜喘着粗气，胳膊稍作放松，声音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蹦出来：“否则，别想，再见到他。”
说罢拽着落凡离开，门外的禁军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笑颜打马离开。
“邵大人，这！”一个禁军小旗上前问道。
“派人盯着。”邵群顿了顿，又吩咐道：“把轩辕红烈送去玉门关。”
“是！”
小雨渐停，霞光隐约捅破暮色。
笑颜很快甩掉了尾巴，在一片树林里勒马停下。
“大公子？”笑颜轻哼了一声，拽着落凡翻身下马，从衣袖撕下一块棉布包在他的脖颈上止血，冷漠地道：“解释。”
“是啊，七王爷的私生子。”落凡笑了，笑得酣畅淋漓，眼尾带出了泪花。
这一刻他终于说出了实话，反倒像一种解脱。
那些曾经拼命想遮掩的真相，终于在此刻被血淋淋地剖解开来。
在七王爷和主人决裂之后，在害死轩辕红烈之后。
林间微凉，笑颜不由得颤栗，落凡的话仿佛飘在耳边，格外不真实。
所以呢？
所有人都说落凡是细作，只有她不肯相信。
结果呢？
“不……我不信，”笑颜一把扼住落凡的脖颈，死死盯着落凡的眼睛，在胸口剧烈起伏中咬紧牙关，“你……若是细作，刚才又凭什么帮我……良心发现吗？”
“我不是细作，”落凡费力地苦笑，在轻微的窒息感中反而得到一丝安心，他沉声道：“落凡从未想过要伤害您。”
风吹着笑颜的发，她伫立在原地久久未动。
直到听见了落凡夹在笑声里的哭腔，深深换了口气。
“跟我回去，”笑颜翻身上马，尽量平静地道：“有什么罪，按律处罚。”
“主人，您带着我走不掉的。”落凡摇头，声音带着哽咽。
笑颜俯身一把拽过落凡，没想到落凡这回不再顺从，反手点中笑颜的百会穴。
笑颜后颈一麻，差点摔下马。落凡伸手抱住了笑颜，这是他第一次把主人抱在怀里。
简直大逆不道！
他俯身用鼻尖贪婪地蹭了蹭主人，才将她放回到马鞍，“马儿认路，它会带主人回去的。”
笑颜只是四肢无法动弹，还未完全晕厥。
“今日不跟我走，”笑颜费力地撑着眼皮，哑声吼道：“我就不要你了！”
“主人呐，落凡……并非良人。”落凡已经哭得泪雨梨花，却还是重重拍响马腱。
马蹄声“哐当”踏响，群鸟惊飞，划破山林的寂静。
他就跪在那儿，望着主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树影里。
良久，他重重叩首。起身时，已不再是那个被主人保护的小奴。
眸子里的泪水终于干涸，他知道七王爷不会放过他。
那又如何？
他一无所有，他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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