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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面朝大漠，常年受风沙侵蚀，笑颜和落凡站在马道上，入眼皆是一片土黄。
沿途绿荫稀疏，几棵胡杨数里。戈壁滩的荒草枯黄杂乱，像是年过半百的秃头老者。
笑颜的头盔上蒙了一层沙，她取下头盔，面朝升未升的朝阳，看远处那浮动的军旗。
“如果七王爷出兵，你……”
“我会守住的。”落凡大着胆子打断道。
笑颜没怪他失礼，这些小事，主人不找茬时从不会在意。
笑颜摸了把落凡的后颈，“那样你会和七王爷反目成仇，玄阴丹……”她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此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她俯首挪开靴子，缝隙里钻出几只黑色的蚂蚁，好像一落脚就能将他们踩死。
可他们还是尽力地活着，纤细的触角扛起大块砂砾往洞里钻。
落凡神情微动，他与主人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在一起时从不提及此事。
他顺着主人的目光望去，轻笑了一声，“落凡这一生已经足够幸运，若没有主人，落凡现在还不知身在何处，或许连蝼蚁也不如。”
他徒劳地擦拭着主人落灰的头盔，顷刻间，又落满沙尘。
“落凡有幸遇见主人，民间却还有很多百姓贫穷疾苦，很多男子卑微受屈，落凡想尽力改变一些，”他眼角发红，桃花眼里却没有平日的娇俏，只是轻声祈求道：“做不到的，主人替落凡做下去好吗？”
笑颜抢过头盔，带着颤音苦笑道：“别啊，你主人没用，没你帮衬着不行啊。”
“我主人明明是天下最厉害的主人，”他又轻笑了一声，扶主人上马，眼珠一转，换了副轻轻快的语气道：“主人放心吧，她留着我还有用。”
笑颜翻身上马，不再多说什么。落凡说有办法，那就信他吧。
毕竟多说亦无用。
战场上，每一日都有牺牲的将士，派出去的细作也多半有去无回，他们又凭什么独善其身。
她和轩辕宇可以战死沙场，落凡亦有他的归宿。
笑颜策马消失在大漠里，落凡仰首，孤身浸在了晨辉之中。
…………
陆白是落凡一手提拔的商界男掌事，也是他的心腹。
这日陆白把一只匣子交给阿青，便动身前往甘州。
阿青捧着匣子走到落凡屋前，轻扣门板。
屋里头没有任何回应，阿青只好扬声道：“公子，陆白已经把您在凤鸾能动的私产都兑出来折成银票了。”
院内安静了须臾，正当阿青以为落凡不在，要转身离去时，屋内突然传来落凡的声音：“好，你进来。”
一进门，阿青差点没捧稳手上的匣子。
屋内一片狼藉，落凡伏在案上，低垂的脸白得发青，冷汗顺着鬓发浸透了耳际。
阿青搁下匣子，正要凑近查看，落凡抬扇挡住了他。
“让邵芹开个价，尽量……满足她，”落凡顿了顿，扶额换了口气，嘴唇不禁颤抖，现在的气息不够说完一句完整的话，“带句话，就说……作为雇主……我……仁至义尽，其他……勿多想，别做……做无意义的事。”
阿青眼梢微颤，忙问道：“公子没吃解药吗？”
“吃了。”
他现在是吃了，只是为了延缓时间，强行逆转经脉，就能像上回一样多拖延些日子。
他抬首笑了笑，竟有些庆幸，上次在主人怀里疼得吐血，这回还好主人已经离开，省得她心疼。
阿青吓得跪在落凡椅角，颤声问：“阿青能做点什么吗？”
落凡微抬手掌，指向那匣子，说：“不用留下，全拿去……办书院吧。”
落凡脸色本来就白，可能是屋内光线的原因，显得更加冷白虚弱，说完最后一句话，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只能用眼神示意阿青退下。
阿青清楚落凡的脾气，应声退下了。
深夜梆子敲了几声，落凡抱腿蜷缩在床脚。
今夜月明风清，他在夜色中闭上眼睛，月光透过薄薄的眼皮映出满世界惨白，熟悉的痛感渐渐从脚趾一路蹿上脑髓。
周身气息被他控制得很稳，没有走火入魔似的危险，却暂时没了玄气，他自知坏了大事，若此时七王爷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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