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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明已经死了。
但是她好像忘了很多事情，游荡在遁玉之城。
她在找自己的儿子，可是找不到了。
就这样不知找了多少年。
她看到自己的位置上来了一个祭司装扮的人。
她看到了一个气息特殊的青年偷偷闯了进来。
她知道这种气息，是神明的气息。
也是地底那种力量的气息。
她将他带到了他要去的地方。
然后她就醒了。
她在地脉之中的一片混沌之中，没有想法，没有情绪，没有思维。
可是为什么今天自己能够思维了呢？
有熟悉的气息萦绕鼻尖。
她挣扎着睁开眼睛。
不对，她已经死了，她怎么可能睁开眼睛呢。
可是她好像可以睁开。
白光刺进眼中，片刻后，她重新看到了颜色。
她的目光落在眼前的白衣少年身上。
“他是谁？好熟悉……”她思维缓慢的想着。
“他额间有颗红痣……”她的思维逐渐清晰。
她想起来了。
白衣少年与记忆中总爱拉着她的手，仰头对她含蓄微笑的小童重合起来。
“归司……你长大了。”
云归司在那一瞬间变成了在遁玉陵外一个人守着，固执的要取回母亲尸骨的邋遢小童。
云归司努力微笑着，眼中却蓄满了泪。
“娘亲。”
简单的两个字，是从哽咽中透出来的。
云裳的手掌抬起，虚放在云归司的脸庞。
“你长大了，很好。”
“嗯。”云归司点点头。
“多少年了？”
“三十三年了。”
云裳脸上的笑容徒然变得苦涩，她艰难开口，“你……和我一样？”
这话是季合回答的，“不一样。”
云裳表情一松，这才看向发声的季合。
“是你……”那如梦如幻中，见到的那个魔神。
季合微笑，“是我，好久不见。”
“是你带他来的？”
“是。”
一个记忆中深刻惦念的母亲，一个是状似随性实则细心的师傅。
心念所动，云归司真在这一刻变成了小孩。
就是季合初遇时的那个样子。
作为大人要克制。也许只有作为小孩，才能放声哭泣。
小云归司嚎啕大哭，手指却不停的抹去眼泪。
他没想到师傅竟然是带他来见母亲。
他怕母亲马上就会消失在眼前。
少女祭司的脸庞也有泪珠滚落。
泪眼感激的看着季合，云裳的唇语在说：“谢谢。”
季合不想打扰云裳与云归司相聚。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更加迫切。
“云裳这样，能维持多久？”问题是问毛莫的。
这些地脉之力能保存多久云裳的记忆，毛莫比较清楚。
毛莫犹犹豫豫的不肯说话，让在场之人心情沉到了谷底。
谁知他说的是：“一百年……”
魔神的世界中，一百年只是须臾而过，毛莫怕他们被如此短暂的时间吓到，又补充道：“后续可能开始丧失记忆，然后能坚持到两百年？”
“三百年？”
“……四……”
“够了。”还是云裳的话打断了毛莫。
“一百年就很多了。”
云裳与云归司还是凡人的心理，他们是真的认为，一百年已经足够漫长了。
因此云归司也露出了笑容。
季合也是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话，他可以慢慢从云裳的口中询问消息。
……
云归司放纵哭过后，又恢复了少年的模样。
少年人的架子也随着回来了。
大抵是觉得活了四十年，还在母亲与师傅面前哭泣很是难堪，与母亲还有时间相处，云归司便借口要忙先出去了。
毛莫在遁玉陵的任务完成，季合接下来要问云裳消息。
虽然季合询问之时一点也没避着毛莫，但毛莫自己怕了。他听了一个什么信息都没有的开头，就大叫着捂住耳朵。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你们悄悄说！”
于是云归司出去不久，毛莫也溜出去了。
地底的无根地脉旁边，只留下的云裳与季合。
季合询问云裳到底发现了什么。
云裳皱了眉头，“你一定要知道吗？”
一个云裳宁愿自己死去，也不想透露出来的秘密。
“我非要知道。”
季合的坚持之下，云裳还是说了出来。
惊天的秘密，不知道天空上面有没有听到动静。
虚假的世界树遮掩着下界的改变。
让季合开始了打破蛋壳的第一步。
……
谈话持续了三日。
季合出来的时候表情不悲不喜。
他对云裳满目悲戚的那句话给震撼到了：“人类不过是可悲的容器。”
以至于季合跑出去练了整日的武来发泄。
倒是云裳受到了季合的安慰，逐渐轻松。
云归司没有问起两人说了什么。
……
时间继续缓慢的流动。
2858年。
云裳如毛莫所言，开始忘记一些事情。
之后她开始忘记自己掌握的知识。
忘记生命中重要的人。
最后，忘记了自己是谁。
但是无论如何，她总能叫出云归司的名字。
只是偶尔她也会疑惑，“咦，我为什么会叫你云归司？”
后来，似是回光返照，云裳让云归司去做些她生前喜欢的菜肴，云归司的厨艺已经很好了，可是她没机会亲自尝尝。
“我不能吃，看看饱饱眼福不行吗？”云裳如是说。
然而，等云归司回来的时候，云裳不见了。
桌上只留了一封信。
云裳口述，季合写的。
云归司没有拆开那封信，他双眼通红，叫了一声季合，“师傅。”
季合应了一声。
云裳开始丧失记忆的时候，云归司就开始在做接受母亲离去的准备。
虽然这一天到来的时候非常痛苦。
但是云归司已经可以承受了。
百年之前，他还亲自送走了齐兴发。
两百年之前他埋葬了母亲尸骨。
而现在，他不过再次埋葬了母亲而已。
“离别终有时。喝一壶酒，此后山山水水，点点滴滴，哪里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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