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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透过洗得发白的窗帘，把小小的房间照得朦朦胧胧，陆明雅一听到敲门声就知道，该起床了。
老旧的架子床随着陆明雅穿衣服的动作不耐烦地咯吱咯吱，睡在她下铺的陆明美也被闹醒了，不耐烦地蹬了蹬被子，“姐，你声儿小点，我刚上班回来，累着呢！”
陆明雅也不想啊，可是工龄三十年的架子床是她想让听话就能听话的吗。
麻溜收拾好，出来一看，果然，她妈已经在灶上忙了。
职工宿舍没有单独的洗漱间，陆明雅端着脸盆牙杯去公共洗漱区洗漱。这个点还早，人倒不多，只是有个丑大嘴。
叫她丑大嘴真是没冤枉她，一看见陆明雅过来，大嘴儿就开始叭叭：“明雅啊，找着工作没啊？”
这会儿也不心疼她那八毛钱一支的巨款牙膏了，说起话来泡沫星子乱溅。
陆明雅就假装没听见丑大嘴的话，自顾自地拿了牙粉开始刷牙。
“咳！我说你这臭妮子，听不见大娘说话还是咋地。”
丑大嘴是这间职工楼里出了名的又丑嘴又大，洗漱间里零星儿还有几个人在洗漱，但也没人听她的闲热闹。
这会儿正值夏天，人爱出油，陆明雅用清水搓脸总觉得搓不干净，总归这副身体还算年轻，皮肤水油平衡还是很不错的。
可惜没有镜子欣赏一下这个书里仅次于女主的大美人儿是什么样子。
丑大嘴叭叭半天，见陆明雅也不理她，又挪动她略显臃肿的身子走过来，手里还把她刚刚用过的香胰子递到陆明雅眼前。
还挺气派。
但陆明雅发誓，她要是敢用凉水冲吧冲吧这香胰子再用，丑大嘴一定会忍不住掐她。
家里的毛巾都是一起用的，陆明雅实在是对黄渍渍油腻腻的毛巾下不去手，干脆直接晾着脸和丑大嘴说话。
“大娘，我都洗好了。”说着把香胰子又给她递回去。
丑大嘴乐得她不用，嘴上倒是不停，只是嗓门小了许多，暗搓搓地挺到陆明雅耳边：“嗳，你妈不会是真想让你下乡去吧。”
“板鸭一样的身材，也不心疼。”
说完，就端着脸盆子摇着肥腰扭出去了。
陆明雅心想，你才板鸭，你全家都板鸭。
不过想起她那个直逼一米九的男人和她那三个壮硕的半大小子，陆明雅表示，你家不是板鸭，是大肥鹅。
想着想着，眼泪就不自觉地从嘴角流出来。
陆明雅也端着脸盆往家走，心里琢磨着，丑大嘴人也还行嘛，暂且叫美大嘴好啦。
不过她的身材在七十年代还真不是讨人喜欢的那种，前扁后扁的，可不是板鸭嘛。
一回到家陆明雅就麻利来厨房帮忙，林秀已经把粥给熬上了，这会儿正在揉面。边忙边指挥：“明雅，把土豆切了，切完去你王姨家借点腌菜水。”
这会儿卖的土豆倒不是特别大，小小一个还挺好吃的，陆明雅只是感慨，能不能不要主食配主食配主食啊。
还有，妈，我的便宜妈啊，咱能自己买盐吃吗？
陆明雅穿过来三天，每天早上都要美其名曰去隔壁王阿姨家“借”腌菜水，拜托，小姑娘也是要脸皮的呀！
陆明雅忍不住小小地出声反驳：“妈，要不你去吧，我来揉面。”
林秀见陆明雅不想去借，手下在揉面，眼神也一点不抬。“借个腌菜水怎么了，难为你了。”
家里吃的土豆都是不削皮的，陆明雅用用指甲使劲扣了扣土豆脏的地方，弱弱反驳：“都借好久了，咱也没还过。”
“没还怎么了，一点腌菜水，人家能在乎这点东西。”
陆明雅想说，自己家里明明也不差这点儿。
陆父是轴承厂的老师傅了，一个月工资有40块钱左右。林秀也是轴承厂食堂的临时工，一个月也拿20块钱呢。
更不必说陆明雅的大姐陆明湘是纺织厂的正式工，双胞胎妹妹陆明美甚至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夜校老师的工作，工资也不少。
家里就只有陆明雅和小弟陆明城是吃干饭的。
当然，陆明城还小，正读着初中呢。只有陆明雅，高中毕业一个多月了，愣是没找着工作。
林秀说话声儿不大，但谁让陆明雅是家里的待业青年呢，只能是不情不愿地拿了个碗往隔壁家去。
可巧，今天王家没人，她敲了半天门也没见人来开，只能拿个空碗又摇回去。
进了厨房还没等林秀问，陆明雅就交代：“王姨家今天好像没人，敲了好一会儿门都没人来开。”
“不可能，”林秀停下手里的活往门外探了探，“我今儿早上就没见他们家人出门，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借故意骗我呢？”
狗才骗你。
陆明雅卡卡把土豆刀成小块，愤怒的声音在刀声中愈发多了几分威势，“不信我您就自己去敲，骗你干嘛。”
其实陆明雅怀疑，隔壁家里可能真的有人，但愿不愿意开门就是另一回事儿了。最后到底林秀也没过去敲，今天大家一起吃白水炖土豆。
吃完饭，家里该上班的上班，该出去玩的出去玩，该补觉的补觉。只有林秀因为要给陆明雅收拾明天下乡的行李，请了一天假。
因为要给陆明雅收拾东西，陆明美吃完饭就被林母赶到他们夫妻俩卧室补觉去了。
要收拾的东西实在太多，大到被褥棉衣，小到针线头，林秀是给陆明雅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准备了个全乎，硬是给收拾出来大大小小四个包袱。
陆明雅看着这些包袱就头疼，她是要背着这老大四个包袱挤火车吗！
根本不可能好吗！
陆明雅穿过来三天了，自认为对林母还是有三分表面理解的。虽然林母整天扣扣搜搜畏畏缩缩的，但对四个孩子都还算不错。
别看下面有个小弟，林母碗里的水端的还是相当平的。
就算陆明雅是因为待业才决定下乡的，但结果就是陆明雅替家里完成了下乡指标，是这个家里的牺牲品。
因此，林母绝不会亏待陆明雅。
当然，陆明雅是完全不知道原主为什么会决定下乡，有没有给自己交换到什么资源的。因为她穿过来的时候，下乡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而她又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只是凭借着对于刚看过的这本年代文小说微弱的记忆苟到现在。
收拾完所有东西，林母拉着陆明雅坐在床边，眼眶中已经有了点点泪光。
陆明雅摩挲着林母干燥粗糙的手，等着林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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