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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掌柜已经睡下了，听见动静，赶忙爬起来，点了烛灯。
“怜儿姑娘深夜前来，可是有事？”
贺怜心定定看着他：
“当日，我以为你全家已死，后来我调查到，你的大儿子，抱着你的小女儿跳窗逃走了。
目前，有人正在追杀他们。”
白掌柜怔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随即，他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求姑娘救我儿女！白某赴汤蹈火，随您驱遣！”
贺怜心缓缓说道：
“你明日启程，去齐国，帮我办一件事。”
——
除夕在一场大雪中到来了。
瑞雪兆丰年，家家户户都喜气洋洋地过年。
这天早上，贺怜心刚打开门，就看见了一只瞪着溜圆大眼睛的布狮子，正在对着她撒娇卖萌。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当然也认出了这舞狮子的人是谁。
只见这狮子上蹿下跳甚是有趣，还时不时尥蹶子，逗得贺怜心肚子都要笑疼了。
“哎呦！”一声痛呼，古三儿从狮子屁股后面钻了出来，他捂着鼻子，眼泪被踢了出来：
“少爷！您从开始练习舞狮到现在，已经踢了奴才十回了，您那脚丫子弹蹄儿的时候，能不能别抬那么高啊？”
贺瑞博尴尬无比，气急败坏地将狮子头从头顶放下来，咬牙切齿道：
“再敢揭老底，就罚你今晚不许吃肉！”
古三儿马上闭了嘴，还自动抿成了一条直线。
贺怜心一早上心情大好，昨夜的担忧和焦虑都暂时抛到了脑后。
“少爷，你这舞狮，可去了夫人院子里了？”
“还没呢！这不是知道你起得早，先来你这边了吗？”
贺怜心笑道：
“那好，这就去吧，我刚好要陪夫人去给老太太拜年。你和古三儿不妨去讨个赏来。”
贺瑞博眼前一亮：
“对哦，我要去祖母那里讨个赏。嘿嘿……祖母赏的都给怜儿哈……”
不多时，老太太的院子里传来了一阵欢声笑语。
吃过中饭，去张家送年礼的管家回来复命，也带回了张家的三少爷。
张三郎带来了庄头老李和护院老刘的最后一剂解毒药。
吃完了这一剂，这命，就算彻底保住了。
亲朋故旧的年礼送完了。
各府上年礼的往来，也在不动声色中进行了起来。
在除夕夜里，周王并不意外地造访了贺府。
而一反常态地，贺怜心求着少爷带她一起去接见王爷。
贺瑞博怕王爷提起春闱之事，有些怯怯的。但是怜儿要求了，他硬着头皮也得去。
见礼之后，周王与贺大学士坐在上首，贺瑞博坐在下首。贺怜心端着双手站在贺瑞博身后，低着头。
“殿下除夕之夜冒雪而来，可是有重要的事？”
周王看了一眼贺瑞博，倒是意外他会在这里。
目光顺着贺瑞博看向他身后，站着一个脸上有胎记的丫鬟。
这丫鬟看着，竟有些眼熟。
他笑着对贺大学士说：
“今年的宫宴，因为茜妃的有孕而取消，但是我刚从宫中家宴结束，皇祖父和父皇，都表露了想让大学士来做春闱主考官的想法。”
贺怜心眉头一皱。
果然，还是来了。
不过，这周王，在老爷面前，称“我”而不是“本王”，足见对贺大学士的敬重。
此人，可交。
贺大学士沉吟了少顷，对周王说道：
“殿下，犬子春闱也是下场的。我任主考，不妥。”
周王却说：
“大学士当然不会徇私舞弊，瑞博自可如常发挥即可。原本我也打算向父皇，为他求个同进士。
既然我们原来的路子走不通，也不必再盯着瑞博苦读了。你看他，少年的活泼劲儿都没了。”
贺瑞博马上赞同道：
“殿下所言极是，瑞博就不是读书的料。赐同进士也不必，现在这个举人都心里颤颤的，受之有愧嘛！”
周王嘴巴微张，倒是意外贺瑞博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看来他还是不够了解这个少年。心境如此明朗自持，并非朝堂传闻那般是个狂妄之辈。
他笑道：
“瑞博不用担心，赐了同进士，外任几年熬个资历，我会想办法把你调回京中。”
贺大学士还是有诸多顾虑。他站起身，郑重行礼：
“臣谢殿下抬爱，但思虑再三，还是觉得，春闱主考由董首辅担任比较合适。
他并无门生，也并未在两王之间站队，如殿下举荐一个并非自己阵营之人，陛下会高兴的。无私之举，才能得到帝王的欢心。
况且，董首辅做主考官，我们选中的有才能之人也未必会落选。若问才学，我们今年选的人，可比钱相选的人强上许多。”
周王沉思了一会儿，竟然也觉得贺大学士说的有道理。
但是每三年的春闱，主考官人选都是两王的必争之事，他万万没有想到，大学士竟然坚决地拒绝了。
“既然大学士觉得，不合适，那我就不再勉强了。明日进宫给皇祖父请安，我就举荐董首辅为春闱主考。”
贺大学士拱手一礼：
“殿下圣明！不拘于眼前之利，放眼长远，方成大事！”
周王肃穆而立，回了一礼：
“谢大学士教诲！多有打扰，告辞！”
贺瑞博和贺怜心都跪地恭送，贺大学士直接将周王送到了大门之外。
待他返回来时，博哥儿和怜儿果然没有走。
他坐回方才的位置，手指敲着桌子：
“怜儿，说说吧。方才为何极力暗示我，不得应下春闱主考一事呢？”
原来，就在周王提起太上皇和陛下都想以贺大学士为主考的时候，贺大学士是动心的。
他爱才惜才，也希望为大燕多择栋梁。
但是怜儿的手势和眼神却告诉他，这件事，必须拒绝。
贺怜心走到跟前，微微一福：
“老爷，您不觉得，从大小姐出嫁那天开始，到今天，贺家出的事太多了吗？大小姐和少爷，甚至是怜儿，都在鬼门关走过。但是对方停手了吗？没有。
现在，连贺家的铺子都渗透了。还有哪些方面，是他们不能加以利用的呢？
最关键的是，李叔还没有醒过来。关于西域人突然出现在燕京，又和我们贺家扯上了关系这件事，我们还没有查清。老爷又焉知，这不是一个埋给春闱的陷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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