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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大刚见秩序井然，于是走下台子，将郭瑾焱请了上来。
郭瑾焱一身白衣立于台上，温润儒雅。他与生俱来的高贵气息和天潢贵胄的威压让大家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今日是四月十八，是我们山海学堂的开学之日。看众学子神采奕奕，我甚是安心。在开学首日，我有一个问题，想与诸位探讨一番。”
郭瑾焱目光扫向所有人：
“大家，在将来，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大家一愣，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有一位十四岁少年，名唤葛海龙，他向前一步，作揖行礼道：
“回先生的话，大龙将来，想要去东疆，任一方父母官。”
郭瑾焱惊讶道：
“你是北疆人士，为何想要跑到遥远的东疆去做官？”
葛海龙咬了咬嘴唇，认真道：
“家父从前是朝廷派到北疆的驻军将士，与出身北疆的我娘成亲生下我。可是，后来朝廷担心北疆军久驻成王，就在十年前进行了大调动，将北疆军与东疆军对调了数万人。
家父，正在其中。”
郭瑾焱知道十年前的那场东、北二军的大换血，当年镇北侯差点儿就与朝廷翻脸了。
“你是想要成为东疆的小小县令，将母亲带着走马上任，可以与父亲团聚。对吗？”
葛海龙哽咽着点点头：
“是的。这就是我埋头苦读的动力所在。”
郭瑾焱十分赞赏葛海龙的目标明确，有孝心，且不好高骛远。
他正色道：
“此子目光坚定，有自己的心之所向。不求闻达于诸侯，只想一家团聚，为这个国家尽自己的一份力。你，一定能成。”
郭瑾焱的肯定无疑是给了葛海龙最大的动力。
他再次对着台上作揖道：
“多谢先生！大龙必不负所望！”
经过热场，大家也都不再拘谨，跃跃欲试地想谈谈自己的理想。韩小山常年混迹于市井，语言最是流利，他拱手作揖道：
“弟子韩小山，祖籍皖北，随父逃荒到京城，开过豆腐坊，后随钦差贺大人来到北疆。家父是镇北大营屯田千户所的司农吏，也称为勤农官。
小山读书，不为考取功名，只想与父亲一起，在钦差大人的带领下，将这北疆贫瘠的土地，都种上庄稼，种上树木，使镇北大营不靠朝廷也可自给自足；使北疆不再缺粮闹饥荒，百姓不再外逃。”
韩小山真挚的话语打动了在场的所有人，大家向他投来友好的目光。
矮台上，郭瑾焱紧紧地盯着他，目光温润中夹杂着犀利：
“你读书，只为众生百姓，不为自己？”
小山将胸膛挺得更直了：
“先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小山当然也是有私心的。父亲本是一介草民，如今做了官，我作为儿子，当然想让父亲的为官生涯留下好的功绩。这是其一。
其二，小山已经十四岁了，却大字不识几个，虽然嘴上说的溜，可是书本放在跟前，那就是相看两厌……谁也不认识谁。就这样的小山，谁愿意给我说媳妇呢？”
“噗嗤！”旁边一个学子没想到他说的这么直白，没忍住笑了出来。
小山脖子一梗，不以为意：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难道你们不是和我一样，想娶一个温柔体贴美丽的妻子吗？可是，如果不读书，这样的女子又怎会看得上我呢？”
郭瑾焱欣赏他的直率，点点头：
“小山性子坦诚，很好；有公有私，也很好。”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众人，徐徐说道：
“方才我问，你们未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大家有些茫然。但是大龙和小山，却能够明确自己的心中所想，坚定不移地去做。
如果其他人还没有想好，自己未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今天回到寝房、回到家，就去想。
明日的这个时候，我在这里等大家。”
大家恭敬地对着台上的先生行了礼，看着他长身玉立，大步离开。所有人还沉浸在方才的问题中。
是啊，读书为了什么？
未来自己要做一个怎样的人？
带着这样的问题，大家走进了学堂。
开始了入学考试。
——
书院门外，冈巴樱珠背着包袱，原本她是来与贺怜心告别的。但是看院子里人流攒动，贺怜心一定很忙。
于是，她转身走了。
她牵着马，往燕楼关出城的方向而去。
而走到街口，她却看见了哭得稀里哗啦的女人捧着自己的大肚子。就站在那里看着她。
“秋姑，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让你在山寨上老老实实呆着吗？”
怜儿妹妹再三交代，这个秋姑身份不明，绝不可以带她回大蒙。
而没有想到，她竟然悄悄跟了过来。
昨日收到草原上的海东青传讯，皇兄病倒了。
这病来势汹汹，太医都看不出病症。
虽然离家多年，但樱珠一直留意着家中事。
三个侄女虽扮做男儿，却毕竟是未经大事的少女。
即使与皇嫂再有积怨，樱珠此时也不得不回去一趟。
“大当家的，您不在山上，我……我害怕……我就想，您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冈巴樱珠面无表情：
“我要去干一票大的，带着你成何体统。万一你生在了路上，缺医少药，孩子养不活怎么办？走吧，我先送你回山寨。”
“我不……”女人跪下来：
“大当家的。在山寨上我真的没有安全感，您就带上我吧。我一定不会拖您的后腿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我可以和您一起骑马，不用坐车。我不怕颠的！”
冈巴樱珠看着她梨花带雨，手紧紧拉住她的。
此刻樱珠心里在想。
若是自己坚决不肯带她出发，这女人要是使了诡计屠了寨子，大家岂不是要遭殃？
自己带着她，也可以随时监视。
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谅她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
“那你便上马吧，我牵着你。”
女人抓住缰绳，樱珠用力一托，她便稳稳坐在了马上。
樱珠也不上去，就牵着马往城外走去。
走出关外十里左右，樱珠的耳朵忽然动了动。吐掉嘴里叼着的草根，呵呵一笑：
“等进了草原一望无垠，可没什么藏身之处。阁下这三脚猫的跟踪术，还不如光明正大地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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