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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余他了。
在斩杀肤毒与战锋后，另一名一直持观望态度的通堑境强者也被苏银找到，轻易斩杀。
——然而，在那皇殿门前。
那内宫之下，百层台阶的第五十五层上。
自己与皇帝之间始终坐着一个男人。
他通体漆黑，体格高大，
毛发颤动在皮肤中，伴随呼吸摇落起星斗光雨。
他就是大周的第一大将——“诸天魔君”石幽谷！
实力么？难以估量。
传言，他早就攀登到了通堑以上的境界。
不然，何以能如此轻易地举世无匹？
然而，也有许多人持反对态度——毕竟，要是真有那一境界存在，整个世界都应该可以感觉到那种波动。
——总之，无论是境界的好奇，曾经的败因，还是为何甘愿为奴的真相……如今都留待在这五十五层台阶上，期候揭晓。
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今日都聚焦在了这里。
……
冬初，细雪将至。
不过它们此刻还蓄留在空中，于厚黑云层中等待酝酿。
石幽谷将军的剑，亦随其眼眸的抬起而铮鸣。
他看向了那个正从台阶上一步步走来的男人。
“痛苦印记”还在他脑袋里，让他为之痛苦，为之难以解脱。
但今日，那个男人的到来，让石幽谷有了这印记也能略微松动的异样感。
可能么？将军不知道，但此刻，石幽谷觉得自己是为自己而战。
他直起身，在俯视姿态下抽出了雪白的刀面。
下面的苏银一样抬头，扬起嘴角看他。
……
“叮——叮——”
“乒！”
激烈的大战持续了半个时辰才勉强步入正题，刃锋不断交击在一起的两人眸光火热，眼中愈发炽热与燃烧起来。
单是剑法，强烈激荡的波动便使台阶层层崩毁……
而二人战场所波及的地方，即便钢铁，也只要稍稍蹭到便融为飞灰。
“哈哈！”
石幽谷由衷地大笑，多少年，或者说“从未”——他从未遇到过如此敌手！
一个能让自己真正酣畅淋漓，无所保留地挥剑的人！
而苏银同样笑对着他，一次又一次迎身逼近。
“诸天元素其一·草！”
终于，石幽谷也一阵微笑，这是他时隔二百年后，再一次使用战记！
荆棘和毒素，绿色荧光由手腕处爬向刃身，以惊人的威势劈下！
“圣躯·延续！”
苏银同样低语，先前只是以柄迎敌的刀鞘终于滑出，爆发出滔天之光！
黑色，白辉交映的灿烂！
两人都在同时，默契地抛弃了“技术”而选择在“能力”上决胜！
“乒……”
“欧拉欧拉欧拉！”
成千上万的劈砍，以残影的形式，似乎一时交击、震动在无数个黑影中……
而那两柄刀剑上，所绚烂出的异色光芒，更是无所畏惧地抗衡着永恒的白暗！
轰隆！
一阵波动在光辉交错下冲上天空，霎时，阴沉暮雪尽去，唯有微凉的雪尘，在这磅礴的圣辉中存有风的清凉。
“百年难遇的此界天才……”
苏银轻轻一叹。
他不断闪躲着石幽谷的攻势，城墙，土石，木梁，大坝……
凡是可以利用的元素，都被他拿来，以最精巧的形式回应了对方的攻击。
尽管有意压制了自己的所运用的元素种类，但要应付的对方还是让苏银觉得惊讶，乃至……略微勉强。
【最终数据测试完成，检查对方能力为“狂暴武躯”！】
【能力：天生神力！】
【不只在于肉身，更在于精神和灵源力的存储、释放上！】
——换而言之，就是能以寻常天堑境强者百十倍的强度，寄存和爆发灵源力与天地威能！
不过……
【是否进行“拟态”？】
当耳边传来系统的声音时，苏银的却是选择了“否”。
这么多年过去，近乎永恒的宿命，重生与轮转。
让他对系统……不，乃至自己所拥有的“拟态”能力本身，也有了怀疑和审慎。
多，全部拿来，便是好么？
错。
越是在人生中循行，又尤其是身处以“与天地相通”来换取力量的这一界。
苏银明显感受到，需要走出的是“自己的路”，
而非无尽的吸纳和收集。
系统好么？当然好。
但不是一切都适合自己，一切都可以拿来用。
当初在第二次转生时，能够以近乎微弱的经验，
来斩杀与自己实力相近的血魔大君，苏银所利用的其实就是这种“搭配”。
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收缴过多的技能，只会和哪种糖果都想抓住的孩童一般，
不但处置、分配起来极为困难，对于记忆也是巨大的负担。
你可以想象，成千上万本书的知识都同时在你脑中翻滚么？
即便是修行者也很难做到。
——而且，这闹剧也该结束了。
在石幽谷看来，苏银脸上突然泛起了很怜悯的目光。
什么意思？
……你又懂什么！！
愤怒莫名在他胸腔中积聚，草，木，风，火……在这个世界所能蕴含的一切“元素”……
都在庞大到窒息的灵源力灌输下附着在石幽谷周身。
“诸天万界！”他右肘前曲，挺身前来。
“湮灭吧！”
“悲——”
可石幽谷此刻，听到的却仿佛是一谱悠远的笛声。
由黑暗遮蔽的记忆撕开了一角，未婚妻娇羞的面容，和与朋友们饮酒时哈哈大笑的情感，登时回忆在心中。
这……这是……
下一刻，是他满怀轻蔑的目光，将剑风扫向皇帝的瞬间。
天堑境大圆满的他，又拥有体质上独一无二的优势，足以横扫世间强者。
——而那个刚迈入天堑境的皇帝当然也一样。
那一瞬间，他看到了自己未来作为英雄的身影，看到妻子大着肚子站在自己身旁，也回溯到当下，看着那狗皇帝向自己求饶的丑态。
的确，皇帝有一刹十分慌张。
只是当他看到自己手中的竹简被捏碎后，神色出现了安谧与阴冷。
“咒蛊尖钉。”
就在石幽谷将后背轻易地暴露在他面前时，皇帝微笑道。
事到如今你还能怎……石幽谷则一脸不屑。
下一刻，他就跪在了皇帝身旁。
……
这是……我……的记忆？
犹如火焰中的残纸般，石幽谷看到自己身上燃烧的能量不断消无。
而对面那人，只是如佛陀般，平静而沉稳地看着自己的搁浅。
“撕——”皮肤在崩碎，融化，脱落为粉尘。
另一则记忆突然出现了。
“哦？是过于强大的身体不甘受奴役，于是决定【自我消亡】么……？”
“哼哼，我的战奴……哪怕躯体意志本身，你以为就有处置自身命运的权利么？”
“生灵印记！”
君王残忍一笑，用沾满血的手指渗入了石幽谷身体，而一颗血色的印记，就此种在了那里。
“痛苦，无畏，绝望，效忠……”
“别的，都不再需要……”
“你往后的意义，就由我来给！”
“哈哈哈哈！”
……
是了。
这就是一切的命运么？
石幽谷抬起手指，用最后一点力量撩拨起周围的云层和水雾，一面水月镜花便浮现在他面前，映出自己燃烧的身影。
他当然记起了爱眷亲朋惨死在自己手中的情景。
一行清泪就在这火焰中流下来，很奇怪的，在一层微薄气体的保护下没有蒸发。
“至少，我的记忆，还在与黑暗抗争……”
“不是寂灭，而只是仅仅被遮拦啊……”
他同样一扭头，看向正盯他眼睛的苏银。
“谢谢你……”
石幽谷说这话时，侵蚀已覆盖到身体和半颗头颅。
泪水的痕迹，作为一道蓝色的厚线，在皮肉与白骨的连接处冻结。
他还想说的很多话此刻都化为无声了，淡淡微鸣，意识和余音皆寰尘散尽。
轰然作为纯黑色的骨头倒塌。
……然而，在苏银记忆里，系统所述说的“狂暴武躯”所铸就的筋骨，应该是金色的。
他就盯着那还悬浮在空中的黑色骨针，遥遥感应向深殿彼方的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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