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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一笑小窗中 > 第55章 熏香荀令偏怜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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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花园的宴会上,英宗皇帝升座、落座,群臣行礼。

    拜住带领群臣在一习礼仪结束后,便与铁失来到宴席当中,分别坐在副席的主位上。

    宫女们开始进馔,进茶。伴随一系列正统官乐的结束,主场音乐即将登场,它就是筵宴乐。

    筵宴乐,就是在宫廷宴会中歌舞助兴的音乐。但元朝的“筵宴乐”极具蒙古游牧色彩。宫女们首先表演的是一首名叫《踏歌》的歌舞。

    《踏歌》的由来源自《蒙古秘史》,记载说:立忽图刺[成吉思汗的叔祖]在成为合罕[部落领袖]时,在豁儿害纳黑川举行了庆典。“蒙古之庆典,则舞蹈筵宴以庆之。”既推举忽图刺为可汗,所以要“绕蓬松繁茂树而舞,直踏出没肋之蹊,没膝之尘矣”。

    意思是说:在繁茂的树阴下,跳舞欢宴,把杂草踏烂,地皮也被踏破。

    【一】《白翎雀》【1】张宪.诗

    黄羊尾,文豹胎,玉液淋漓万寿杯。

    九龙殿高紫帐暖,踏歌声里欢如雷。

    “踏歌声里欢如雷”却丝毫没有影响到郭尔罗斯的注意力。

    他的心思全然放在大长公主身上,他不眨眼地盯着大长公主的一举一动,生怕漏掉了她的一颦一笑。

    “绰然亭”的栏杆上,挂着一个金丝鸟笼,里面装着两只吕宋[菲律宾]进贡来的悬吊鹦鹉。可能是,鸟笼子挡住了郭尔罗斯的一点儿视线,他便下意识地挪了挪自己的屁股,又稍微地歪了歪脖颈,然后就保持着如此姿态,盯着大长公主看。

    看见大长公主不怎么吃东西,也不饮酒,只是时不时地往进士席上瞟一眼,纤纤玉手却不停地抚摸她的猫。

    小波斯猫仿佛被主人摩挲的很舒服,很快就睡着了,喧嚣的音乐和清脆的踢踏舞,都没有影响它的睡眠。

    郭尔罗斯被大长公主——怀里的那只小猫,馋的直流口水,心想:我能成为那只小猫该有多快好啊!不过,很快,这个愿望就要实现了。一旦我成了那只小猫,我就掐死那只真正的波斯猫,你得到公主的宠爱已经够多的了。

    咦~何不把公主抚摸猫的样子画下来,等以后让她照着抚摸于我……他迅速起身,跟身后的宫女要来纸和笔,在吧台找了块空地,急速地描画起来。

    《公主抚猫图》很快便画好了,他又在那里琢磨:是不是应该在上面再题一首诗啊,把自己的心思告诉公主。

    但是,他虽然懂汉语,只是《四书五经》读了不少,可用汉语写首隐讳的情诗,这可有些难为他了。

    “爱情诗”这类东西又不能让他人代写,万一公主以后知道了,定然会质疑:这是你对我的爱呢,还是代写者的情感?

    郭尔罗斯啃着笔头,思索了片刻,突然来了灵感,随即说了句“对啦!”

    这一举动,把他身边的小宫女吓了一哆嗦。郭尔罗斯歉意地笑了笑,便在图画上勾勾嘎嘎地写了起来。

    他写的既不是汉字,也不是蒙古文,而是那波斯猫的老家——用察合台文[古维吾尔文字]写的。

    他下足力气,写了一首长诗,名字就叫《爱情之歌》【2】,其中几句是这样:

    当时,与你的初见,胜过步入天国,

    你俏丽的脸上灵光在飞溅。

    对于你呀,没有更多的奢望,

    只求和你的猫儿为伴,不离它的身边。

    写完后,他环顾四周,见没有一个懂察合台文的,就算是大长公主也看不明白,便会心地笑了,“哼!只有等到洞房花烛夜,解释给你听了……”

    他大大方方地把图画卷好,带回了宴席上。

    其实,郭尔罗斯的一切,都被大长公主看在眼里。

    说是选驸马,其实根本没得选,也就是个“相亲会”而已:因为,在一甲的进士中,左榜的汉人、南人是不能选的。虽然,大元朝不限制各民族通婚,但黄金家族却不行,为了保持纯正,只许选蒙古人为婚。

    在右榜的进士中,状元达普化在这关键的时刻,却不见了人影;榜眼已经婚配,不能选;现在剩下的,也只有探花郭尔罗斯一个人了。

    英宗提前告诉大长公主——郭尔罗斯所在的位置。所以,大长公主也时不时地观察郭尔罗斯的一举一动。

    很久以前,大长公主也见过郭尔罗斯一面,只是那个时候,郭尔罗斯还是一个懵懂的少年。没想到是,十多年过去了,郭尔罗斯已经长成一个英俊又潇洒的大青年了。

    【二】《大都杂诗.其二》宋本.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英宗皇帝传旨:让才子们献艺,为酒宴助兴。

    左榜状元首先起身,他吟诵一首杂诗:

    “绣错繁华遍九衢,

    《上林》词赋汉西都。

    朱门细婢金条脱,

    紫禁材官玉鹿卢。

    万里星辰关上界,

    四朝冠盖翊皇图。

    东邻白面生纨绮,

    笑杀扬雄卧一区。”

    英宗连汉语都听不懂,那听得懂如此深奥的诗词,身边的大长公主便做了皇帝的“通事”[指同声翻译]。

    中国的诗词,翻译成什么语言,都会失去它原有的诗意与韵味。

    英宗歪头问道:“皇姑母,您觉得状元郎的这首诗,写的如何?”

    大长公主说:“很好!没有辱没了状元的称号。”

    英宗把目光又重回到舞台,看见新科榜眼李端又站到了台子的中心,看他神气十足的样子,便问:“李卿,你要唱歌么?”

    李端回奏道:“回陛下,臣不会唱歌,臣只想做一首诗赠给驸马都尉。”

    “赠谁?”其实,英宗早就听清了,他有意让他大声说,让全场的人都能够听得到。

    李端又大声地说了一遍:“陛下,臣想做一首诗赠送驸马都尉。”

    英宗一听,哈哈大笑,“卿怎知,朕今晚的宴会是为选驸马而设?”

    李端说:“回陛下,因为臣看见比嫦娥还美千倍的公主殿下了。”

    “哦~?”英宗又问,“既然见到了朕的大长公主,卿为何不写一首赞美大长公主的诗呢?却写一首诗赠给驸马都尉……”

    李端道:“因为,赞美公主的话,是需要由驸马来说的。”

    英宗笑问:“你可知,大长公主选的驸马,是谁吗?”

    李端说:“知道,听完臣写的诗,陛下就会明白。”

    “好!”英宗大声说道,“那请李卿,速速吟给朕与公主听。”

    【三】《赠郭驸马上阙》李端.诗

    李端神情自若地吟唱道:

    “青春都尉最风流,

    二十功成便拜侯。

    金距斗鸡过上苑,

    玉鞭骑马出长楸。

    熏香荀令偏怜少,

    傅粉何郎不解愁。

    日暮吹箫杨柳陌,

    路人遥指凤凰楼。”

    要论到思想性,这首诗确实很匮乏,完全是对郭尔罗斯的阿谀奉承之词。但是,不得不说,这首诗能在现场一挥而就,同时也使诗人本身有轻快淋漓之感,实属不易。

    诗的前四句是写郭尔罗斯出身高贵,年少成名,斗鸡走马,神采飞扬;后四句则是将郭尔罗斯比作风流名士荀??秃侮蹋?⒖〔环玻?嗖哦嘁眨?钍廊宋薏幌勰健

    此诗一出,掌声雷动,叫好声更是不绝于耳,郭尔罗斯更是欢喜万分。

    突然,钱涛踏着矫健的步伐走上了舞台,大家都很纳闷,李端更是大吃一惊:我的诗,描写的可不是你这个土郎中钱涛啊!

    英宗也是满脸的疑惑,便问:“钱爱卿,你到那舞台上去,是为了何事?难道要为朕表演一个杂耍不成?”

    钱涛说:“回陛下,臣既不会诗文,也不会杂耍,臣只懂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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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1】《白翎雀》是南宋抗金名将张宪的一首诗,其全文是:

    真人一统开正朔,马上??手亲作。

    教坊国手硕德闾,传得开基太平乐。

    檀槽?A呀凤皇腭,十四银环挂冰索。

    摩诃不作兜勒声,听奏筵前《白翎雀》。

    霜??,风??,

    白草黄云日色保玲珑碎玉九天来,乱撒冰花洒毡幕。

    玉翎??起盘礴,左旋右折入寥廓。

    ????赂呷蒲蚪牵?边?倌穹撞未怼

    须臾力倦忽下跃,

    万点寒星堕丛保??然一声震龙拨,一十四弦喑一抹。

    ??鹅飞起暮云平,鸷鸟东来海天阔。

    黄羊之尾文豹胎,玉液淋漓万寿杯。

    九龙殿高紫帐暖,蹋歌声里欢如雷。

    《白翎雀》,乐极哀。

    节妇死,忠臣摧,八十一年生草莱,鼎湖龙去何时回?

    【二】《爱情之歌》

    此诗是生活在14世纪的穆罕默德.柯热孜米,在西洱河畔用察合台文字写成的长诗——《爱情史诗》。柯热孜米是哈萨克族古代诗歌的杰出代表。此诗选自《中国少数民族古代近代作家文学概论》,它歌颂了美好的爱情,意象极为丰富,而且富有独特的民族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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