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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门被推开,钥匙都没拔就被反向撞回门框里。
凌简单手搂着唐川的后背，两人一起摔倒在出租屋的大床上。
风从窗户里吹进来和关上的门走了个对流，白色的窗帘漾起来,又轻飘飘落回原处。
整个屋子没有光源,不明的月光透着点儿微白。
倒下的一刻唐川下意识用双手环了凌简的脖子,修长的肌肉线条触感传来，隔着一层薄T的每寸摩擦发痒。
两人的身体因为倒下的动作缠在一起,凌简怕把人压疼,单手撑着床带着人往上捞了捞。
唐川闭着眼,像是没有主动意识地把腿往凌简口口缠。
微明的月光下只能看到他俊美清秀的五官轮廓，脸上的红晕在暗影里显得不大真实。
少年腰间的T恤因为动作带起一截，凌简伸手帮他拉衣服,掌心停在腰间时候一蹭。看过不止一次的侧腰握在手里,凌简失去控制似的把手掌往后探去。
鼻息之间带了酒意的呼吸缠绕,加重的呼吸变得近乎炽热,两副男生的肩胛骨抵在一起,不成章法地、硌得肩膀生疼。
“川哥……”艰难沙哑地嗓音从耳边响起，凌简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人依旧闭着眼没回答，酒精的敏感让他浑身触觉放大，从耳朵整个脖子都是大片的红。
就是手没撒。
好像是想和他打架，但又不知道怎么能痛快用劲儿。
额间的碎发和脸上的皮肤蹭在颈间，凌简感觉全身难受地厉害。
“川哥,松一下手。”
唐川不知道是怎么，从进来就一直死拽着凌简T恤前的一条装饰设计带子，让凌简只能在他上面半悬着。
“嗯。”
嘴里哼出的是嗯字,手上拽的更紧。
凌简知道和喝醉的人没法讲道理,伸手想自己从他手里拿出来,没想到一拉一拽让两个人会离得更近，鼻尖之间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
唐川可能感觉到了这接近地压迫，忽然睁了一下眼睛，带着些醉意的桃花眼尾勾着，似是无意地往从凌简脸上扫了一下，在对方的薄唇上停了一下。
整个动作不过几秒，黑暗中的对视都显得难么不真实，凌简没有再往出拽带子，微微俯身半闭着眼，双唇接触的一刹那，炽热柔软的温度像是被烫了一下，脑中倏然一片空白。
只是短暂一瞬间的接触，凌简就移开了脑袋。
他也闭上眼，感觉自己应该也醉了。
没醉应该也快疯了。
凌简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尽量让自己呼吸匀称，找回声音问：
“川哥，想睡觉吗？”
“睡着了吗？”
“我不是。”黑暗中忽然传来少年带着点儿委屈的嗓音。
“你不是什么？”
“我不是福星。你找错人了。”
唐川像是有些不舒服，整个脸往床里滚了滚。
凌简觉得这个话题有些陌生，赶紧凑过去问：
“什么福星？谁说你是福星。”
两个月里以来最熟悉的声音问出这个问题，唐川脑子都不用动：
“你。”
“你家大师。说我是福星，旺你家。你回去告诉他，找错了。”
“也别当什么大师了。来乌城，找个厂上班吧。”
凌简想了一下这几句话：“程浩和你说的？”
唐川没应声。
“人人都知道。我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喝醉了，唐川的语气中是掩藏不住的情绪，很浓。
凌简想了好一会儿，拽着他胳膊的手忽然一沉：
“你这几天不理我，就是因为这个？”
唐川趴着踢了下小腿，像是用肢体回答了。
凌简的手悬在半空，一个后知后觉的误会此刻才被意识到。
所以这段时间，唐川压根不是因为讨厌同性恋、讨厌他，相反，他是觉得……
凌简本就低沉的声音更加沙哑飘忽：
“川哥，你是觉得，我来四班和你相处，对你好，都是因为觉得你是福星，对你好是对凌家有益？”
沉默了一会儿，唐川没再回答这个问题，挣扎着起来，鞋早被他踢到床边，脚上只剩下一双白色袜子。
“要去吐？”
“不吐。”
凌简先一步下床把灯打开，唐川眯着眼睛看了凌简一眼：
“现在想了。”
凌简：“……我扶你。”
唐川挣开他，穿着白袜子的脚踩在地上，撑着墙站住，哼笑了两声：
“这也信。”
“……”
“去洗澡。”
“你现在还能洗澡吗？”
唐川的浴室又小又闷，还没有防滑垫。
“你说呢？”
唐川说完就要把就往下拽自己的短裤，估计是忘了有裤带，拽了两下都没拽下去。
“……”
不能。
唐川终于解开裤子，没外人似的往下一拽，就露出两条纤长地白腿，又细又直，小腿上是漂亮的肌肉线条，白色的平角内裤被遮在T恤里。
他还要往下脱上衣，凌简直接过去一把把人捞住：
“川哥，别，别脱了。”
凌简觉得今晚这个氛围，唐川如果光着从浴室出来的话，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再出什么格。
唐川也是的确没什么力气反抗，凌简半哄半骗把人带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
“先洗个脸，醒来再洗澡。”
“脏。”就算是醉了唐川骨子里都刻着不洗澡不能睡觉的想法。
凌简无奈地笑了一声，哄小孩似的：
“川哥不脏。川哥什么时候都不脏。”
见唐川不再坚持，对着水龙头俯下身子冲脸，凌简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他怕他摔倒，整条胳膊还是从背后伸到腰际环过去。
唐川一弯腰，凌简只得又往后错了两步。
他不经意间抬头看了眼镜子，因为燥热被扯大的领子露出一大块皮肤。
两个人的姿势他一秒都不敢再多看。
要么禽兽。
要么禽兽不如。
洗过冷水脸之后唐川好像清醒了不少，双手撑在洗脸池上回过劲儿，从镜子里看了眼凌简。
“好点儿了？”
唐川点点头，伸手把他环在腰间的手拿开。
“一个人能行？”
唐川又点头。
未干的水渍从脸上滑落，几乎深成单眼皮的眼睛抬起，眼神比刚才清醒了不少。
凌简松了口气，交代了几句过后说自己下去一趟，马上回来。
凌简带了钥匙出门，很快就提着一堆水、酸奶、还有解酒糖上来。
回来的时候唐川已经自己换上了睡衣，规矩地躺在床中间。
像是已经睡熟了，灯都没关。
凌简拿出一颗解酒糖，叫了两声，不理。
凌简的手指在唐川嘴唇上摩挲了一下，喉结滚了滚，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把酷哥的嘴捏成“o”型，送了一颗解酒糖进去。
凌简飞快地冲完澡出来，轻车熟路打开衣柜，有之前在唐川家过夜穿过的那套。
只拿了短袖套在身上。
凌简摸上床，就听唐川道：
“衣柜里有枕头。”声音闷闷的。
“好点儿了？”
少年身体素质都好，酒意来得快，去得也快。
唐川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皱着眉不大舒服回应：
“嗯。”
其实他记得自己回来时候明明没这么醉，也不知道是哪一刻忽然就上了头。
凌简出去之后他又用凉水冲洗了一会儿，再加上嘴里的解酒糖，确实清醒了不少。
凌简又摸黑下去拿了枕头上来，夏天盖地就是一层薄毯，唐川把毯子扔给他一半儿，凌简折了折：
“你盖吧，我不冷。”
“我也不冷。”唐川不由分说把毯子踢开。
毯子踢开两人光着的腿碰了一下，凌简又给他盖回去，唐川还要动，被凌简握住胳膊：
“别踢了川哥。”
压低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不想待会儿再去洗冷水澡了。”
唐川反应了一下这话的意思，脸一红，直接把毯子都裹回自己身上。
头顶的风扇声传来，窗帘微动的幅度像两个人的心神一样。
凌简把枕头放得偏高，半靠着问他：
“醒了，能回答一下刚才的问题了吗？”
唐川知道他问的是哪个问题。
但是并不想再听他重复一遍。
酒精的眩晕感和麻痹感并未完全消失：
“没醒，醉话。”
“那就听听醉话。”
凌简的音调中带了点儿笑意，故意往唐川身边躺了躺。
“醉话不算。”
“不算也想听。”
凌简半湿的头发上偶尔有水珠滑落，滴在唐川的脖子里。
“你这人怎么这么烦。”
“你第一天知道？”
好像是摸透了酷哥的口是心非，整个人更不要脸地凑过来。
唐川身上没什么力气，闭着眼睛躲人：
“凭什么我告诉你，我还没问你呢。”
凌简轻咽了一口：
“你想问我什么？”
“要不这样，公平起见，我们互相问彼此一个问题，必须答实话，好不好？”
“不说话就当默认了。还是那个问题，你觉得一直我一直以来把你当成福星，才这样对你？”
“嗯。”很闷地一声回答。
“没有别的想法？”
“你已经问过一个了。”
“……”
这时候倒是挺清醒。
“那该你了。”
唐川想了好一会儿：
“你……之前说的表白对象，是女生吗？”
“不是。”
凌简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或者玩笑的意思。
小城少年的世界观中只有两个性别，不是女生，就是男生。
猜测过很多次的问题赫然得到答案，唐川把脸埋在床上，他几乎是能感觉到身后的凌简就在一直看着自己，不算软的床垫把加快的心跳无限放大，如擂鼓般。
“你会讨厌，男生喜欢男生这件事儿吗？”
“你觉得我会讨厌姜阳和成哥？”
“不讨厌他们，那应该也不会讨厌我吧。”
“嗯。”
“可你说我是福星的时候，还没认识我。”
凌简低笑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像是组织了很久语言，缓缓开口：
“我刚来七中的时候，整个四班的学生好像都很怕你。”
“不仅是他们怕，还劝我最好也别惹你，说你是七中的校霸，冷酷阴鸷，喜怒无常。”
凌简说完之后自己先又扬了扬嘴角。
身边的人一直很安静，不知道是不是在认真听。
凌简怕他听睡着了，稍微加快语速：
“这些人其实大多数都没那么坏，他们只是出于一种陌生化的害怕。我想让他们不那么怕你，又害怕我的做法太明显，传出任何对你不好的谣言。所以在聚餐上编了那个借口。”
“那次说过之后我就没再提，但我记得黄明明他们有几次表现出来过。”
“没有及时纠正，是我的私信，抱歉。”
“根本没有什么大师，也没有什么福星旺气说，我甚至不会再在意所谓地凌氏家族东林集团——”
上辈子车祸撞击后的窒息感仿佛又从全身传来，连同弥留之际看到的一切场景如同走马灯一样在脑中浮现。
灰色的被巨大的阴翳笼罩的天空，无尽的绵绵落雨在京城下了三天。
整场葬礼上出席的人少得可怜，黑压压的人群举着伞，助理和高管还在拿着文件合同商议要是。
巨大的无力感和可悲感于全身蔓延，直到看到了轮椅上的唐川。
身边已经响起了不太均匀的呼吸声，像是想努力继续听却抵挡不住酒后的困意。
睡得并不舒服。
梦中翻了个身，又下意识往凌简身边靠。
窗外最后一丝月光淡淡地洒进来，暗地只能看到少年利落的五官轮廓。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什么所谓的福星旺气说，那就不会让我白白浪费了和你认识的一辈子。”
很多个重生后在狭小宿舍床上醒来的夜里，凌简一次次思考着什么，像是在脑子里预演过很多次答案说出了口。
熟睡中的唐川好像是听到了这句话，又好像是被他的情绪感染到，整个脑袋使劲地往凌简怀里蹭去，同时无意识伸出一条胳膊环住他的腰，嘴里嘟囔出两个字。
凌简第一次没听清，等到再凑近些才分辨出来：
“……别走。”
真实的体温和呼吸在周身瞬间传开，纯粹地不掺杂任何因素。
黑暗中，凌简感觉似乎是灵魂里有什么东西被拉扯住，他闭上眼睛凑近唐川的耳朵，虔诚地如同自我审判般的声音响起。
“我喜欢你。”
“唐川，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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