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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暖的水雾先从浴室里漫出来。
柔和的视野间，林溪裹着浴巾，半湿的长发垂在身后，光着脚丫子就这么站在他跟前。
看见她安然无恙，陆时渊才陡然松落下一口气，给她拿了拖鞋，亲自伺候她穿上，语气温和，“刚才叫你怎么没反应？”
林溪羽睫轻轻颤了颤，抬眸，很乖巧的穿上鞋子，回答，“在洗澡，没听见。”
陆时渊低眸看着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想起那没来得及收拾的水杯，问，“齐嫂呢，怎么没人照顾你？”
“齐嫂家里有事，我让她回去了。”林溪回答的很快。
好像知道他会问，一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男人深邃的目光落在她淡定的小脸上。
确定她在撒谎。
齐嫂是陆家的佣人，在江城根本没有家人，且若是真有事外出，也会先告诉他一声，这是最基本的规矩，齐嫂是老人，不会忘了。
他又想到那只碎裂的水杯，如果齐嫂在，不会不收拾。
“小溪，我不喜欢撒谎的孩子，说实话，齐嫂到底去哪儿了？”陆时渊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若是换做以往，他这么凶她的时候，林溪一定已经眼泪汪汪委屈的看着他。
可这一次，她目光前所未有的平静，线条优美的脊背紧贴在冰冷的墙面上，墨玉般的双瞳静静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陆时渊站在灯影里，那些散落的光影，将他挺拔的身躯修剪的愈发修长健硕，也将他那张过分英俊的脸，渲染的愈发棱角分明。
哪怕他此刻生着气，可他俊逸的五官依旧恍若神邸一般，那么的清冷遥远，高不可攀。
就像天边的月亮一样。
踮起脚尖，也还是高不可攀。
林溪扯了扯唇角，抬起手指，扯落了身上的浴巾。
“陆老师，是我的胸好看，还是书岑的好看，你更喜欢谁的？”
陆时渊墨黑色的眸子里凝结住了冷漠，不去看她锁骨以下的风景，“齐嫂到底在哪？”
“你回答我我就告诉你。”她声音虽轻，却不卑不亢。
陆时渊深深的看着她，这一刻的林溪，竟让他觉得无比的陌生。
白荷和书岑对她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他完全可以理解林溪在情绪不稳定的情况下对此起了杀心，但齐嫂，绝对不可以。
他尽量控着脾气，不想把事情往最坏的方面想，“小溪，齐嫂一直很照顾你，对你尽职尽责，你如果对她有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可以合理沟通，但绝不能动手，齐嫂年纪大了，明白吗？”
落地窗没关，米白色的窗纱被夜风吹得微微飘动，拂起她肩侧的发丝，她静静站在那里，像是在听着，又像是没在听。
几秒后，她点了点头，“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也不待陆时渊说话，她又抬起眼，清澈的桃花眼直勾勾的望着他，“或者你陪我上床，跟我做一次，我就告诉你。”
陆时渊觉得现在没办法跟她沟通，将地上的浴巾捡起来扔在她身上，冷着脸拿出手机，准备动用人去找。
这附近都是山野和大海，只要没有丧心病狂到把人沉入海里，总能找到。
就在这时，走廊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四少，我没事......”齐嫂的声音微弱的传来。
陆时渊掐掉手机，疾步走出房门，就见齐嫂捂着缠着纱布的手，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外。
男人清寒的目色落在她泛着血丝的纱布上，沉声问，“手怎么回事？”
齐嫂犹豫的看了眼卧室里间，说了声，“我做饭的时候不小心割伤的，真没事，我刚才听见你们在吵，可千万别因为这件事误会了，四少，我真没事。”
陆时渊看着她。
齐嫂哪敢跟他对视，就这么点心理素质，被四少三两下就能彻底拆穿，慌忙别开了目光。
好在陆时渊也没有追究，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您辛苦了，我会给您十倍的月薪，从明天开始，您去医院养伤，也做个全身体检，这里我会另外找人过来照顾，如果等您伤愈后还愿意过来，我和小溪会很感激。”
齐嫂愣了一下，陆时渊虽未点明，可这话里的意思，又分明就是他其实什么都知道，齐嫂红了眼睛，说了声是。
陆家一向待她不薄，自打跟了林溪和陆时渊，林溪身上没有那种官家小姐的高傲，对她更是亲和，齐嫂其实一点都不怪林溪伤了她，她后来也看了那份离婚协议，也被气的要死，虽然不知道林溪手机里的是什么，但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她知道林溪那会儿情绪是完全失控着的。
齐嫂刚转过身走了两步，却还是停下了脚步，叹气，“四少，少奶奶真的很不容易，您若是有时间就多陪陪她，她才多大，就要遭遇那么多不好的事情，这些打击，要是换做一般的小姑娘，恐怕早就精神分裂了。”
......
齐嫂走后，陆时渊站在走廊，抽了一根烟。
走廊光线昏暗，从半空中落下来，打在男人深邃淡漠的五官上，拓开一片阴影。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在书家，也不是尽快恢复林溪在仁济的职务。
而是小丫头的心理问题。
暴躁，控制不住情绪，情绪上来就想伤人。
白荷间歇性躁狂症发作是什么样子，他最清楚不过，严重的时候白荷连他都不会放过，周围的佣人更是无一能幸免。
佣人挨打是家常便饭，保镖不在的时候，也曾差点弄出过人命。
他绝不能让林溪也变的这样。
半根烟还未抽完，就被他直接掐灭，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然后他拿出手机，打电话让人预约最近的精神专家特需门诊。
打完电话，齐嫂大约是已经出门了，陆时渊才觉得别墅里安静的过分。
主卧里也没有声音。
他几步过去，推开主卧虚掩着的房门，几乎是一眼，就看见小姑娘穿着浴巾趴在窗台，把手伸出窗外，纤细的手腕在磨着那钢质尖细的窗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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