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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除了他们没什么人，只有时不时飘来的一阵海腥味。
李骜川手自然垂在许昭肩头，从前面看，像极了长着一个长着两个头四只脚的怪物。
还有一条流满了血的腿，悬在空中一晃一晃的，乍一看有点吓人。
一路无话，到了胡家诊所门口，许昭不重不轻的把人放在地上，从他手中拿走书，然后径直朝水禾市场的方向走了。
“喂。”李骜川在后面喊了一声。
她叫什么？许昭？
许昭听到了，但脚步没停，直直地进了水禾市场。
看着地上一直延续到水禾市场的血，李骜川眸色暗了暗。
回到家，看着还上好的门板，许昭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那些人怎么这么没用。
她拿钥匙开门进去，避开那些玻璃渣，看到地上已经干了的血迹，面无表情的去厨房拿了扫把清理掉了剩余的碎片。
做完这些，许昭坐在小板凳上，把自己脚上的橡皮圈拆下来。
那两张卫生纸已经完全被染红了，用指尖捻起来的时候还往下滴血。
找了瓶许水富喝过的白酒，面无表情的对着伤口淋下去，脚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皱眉。
在原地缓了一会儿许昭才把东西放回原处，经过许水富和张莲屋子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的鼾声。
昨晚那阵巨大的拍门声，同样吵醒了周围的商贩。
有不怕事的人出来看热闹，那些人看到这么多人，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了点什么，竟然就那样骂骂咧咧的走了。
被吵醒的人也骂骂咧咧的回去睡觉，张莲夫妇一看人走了，数了数今晚赢的钱，笑到天快亮才睡着。
许昭做好早饭，没叫他们，自己盛了一碗吃了。
然后去后面的院子，摆盆、接水，等着今天的衣服送过来。
现在是夏天，每天基本上都有两百多件衣服送过来，她得洗快点儿才洗的完。
等许水富和张莲起来，许昭已经洗完两盆了。
“败家子啊你是？洗衣粉不要钱呐？给老子少放点儿！”
许水富端着碗出来，看到盆里浮着的泡沫，一脚踢在塑料盆上，荡出来的脏水溅到许昭脸上。
许昭当作没听到，默默拧干手中的衣服，冲着许水富把一盆脏水倒了。
“你个天杀的死丫头片子，看老子吃完饭怎么收拾你！”
许水富端着碗跳脚进去了，一边说着等会儿收拾她一边骂她是个败家子、赔钱货。
张莲看着许昭一幅死人脸也是气的要命。
她自己不能生，被婆家嫌弃，通过别人介绍从人贩子那里买了许昭，却没想到是个话都不会说的哑巴。
卖也卖不掉，丢了那笔钱又打了水漂，留着还能干点活儿。
当初他们跟人贩子说好的买个男孩儿，没想到人送到他们手上是个女孩儿，人贩子拿到钱就威胁他们说要退货不可能，除非他们去坐牢。
而且还警告他们跑远点儿，说要是被抓到了他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两人好不容易咽下这口气，从晋城跑到了海城，却发现人贩子不仅卖给他们一个女孩儿，还弄了个哑巴给他们。
这可把俩夫妇气坏了，毕竟花了大价钱，人贩子也早就跑了，只好把气都撒在许昭身上。
丝毫没有把她当女儿，只当买了个奴隶。
许昭被拐来的时候看上去四五岁左右，从那时起她就开始洗衣做饭，做不好就挨打。刚开始还只有许水富一个人打，张莲只是骂一骂，后来只要他们打牌输了，回来就拿许昭出气。
没有理由，看到她就骂，骂过瘾了就用皮带抽，还伴随着拳打脚踢。
就是这样了，许昭第二天还要照常起来踩着小板凳给他们做饭，不然又少不了一顿毒打。
看着许昭又往一盆衣服里倒了许多洗衣粉，张莲一手端碗一手揪着她的耳朵，“你爸跟你说话你听不懂？洗衣粉那么贵，放一点就可以了。”
许昭表情不变，从盆里捞了件衣服开始搓，张莲用力拧了一圈她的耳朵，说了句，“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我和你爸供你吃供你穿，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净干这种败家玩意儿事！”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张莲骂完松开她的耳朵，扭着屁股进去了。
许昭机械的重复着搓衣服的动作，一件又一件。
快中午的时候，还剩了大概七八十件的样子，她洗干净手，去了趟菜市场。
来到常去的摊位面前，皮肤黝黑的中年妇女。
看到许昭，她脸上堆起笑，给她递了两个塑料袋，“昭昭啊，今天吃什么菜？”
许昭轻轻朝她点了点头，挑了两个番茄和几个土豆。
付完钱她又去了常去的卖鱼的摊位，老板看到她来直接拿了条死鱼上秤，许昭看到秤上的金额，接过鱼付了钱就走。
附近几个男摊主，若有若无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等许昭走远，卖鱼的摊主摇头对旁边的人说:“小姑娘倒了八辈子大霉，摊上许水富张莲那两口子。”
一旁的人点点头，“是啊，多能干的姑娘，又生的这么漂亮。”，说完又小声嘀咕一句:“不该是个哑巴。”
许昭做饭的时候，许水富和张莲就在外面看电视，时不时发出一阵粗咧的笑声。
听到他们的笑声，许昭心底烦躁，切菜的声音故意弄的很大。
外面的人像是没听到，依旧笑的很大声。
许昭知道，他们是怕被那些人堵，想到他们又要在家躲好几天，她手下的刀剁的更响了。
看着鲜红的番茄汁，她突然想到李骜川，她走的时候，他好像还在流血。
应该没那么容易死吧？死了也赖不到她头上吧？
好烦，她怎么那么倒霉和他找了同一个集装箱睡。
还背了他那么长一段路，重死了。
……
胡国华开门的时候看到门口躺着的人，差点儿一口气背过去。
探了探那人的鼻息，然后和突然睁眼的李骜川大眼瞪小眼，他刚松的一口气又差点儿没上来。
“哎哟，吓死老头子了。”
李骜川黑着脸，到底谁他妈更吓人。
一睁眼看到一张满是褶子的老脸。
“你的目标是挨千刀啊？弄成这样子给谁看呐！”，看到李骜川脱掉衣服的样子，胡国华没忍住吹胡子。
“小伙子天天打架不要命的！”
“你口水喷我脸上了。”，李骜川沉着脸道。
“……”
胡国华本着看到伤口就包的原则，上上下下包了好一阵，包到最后，李骜川坐在凳子上，像个木乃伊。
剪下最后一条纱布，胡国华操着一口海城方言对木乃伊说:“李家崽，以后受了这么重的伤别往我这儿来了，老头子治不了。”
李骜川没说什么，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破旧的皮夹，付了医药费，提着开好的药一瘸一拐的走了。
没过一会儿又一瘸一拐的回来了。
“给我拿点儿止血和消炎的药。”
“那里头都有。”，胡国华抬头看着他，指了指他手里的袋子。
李骜川手指在玻璃柜台上敲了敲，皱眉道:“再拿两天的。”
“是药三分毒，吃药要适量。”，胡国华又给他配了两天的药，说完这句话才把药给他。
出了胡家诊所，街上人已经很多了，但看到像个木乃伊的李骜川，很多人都只敢悄悄打量，并且很快移开目光。
不要命的狼崽子，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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