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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下班时间，会来敲门的，他脑中只能想到两个。
霍易扬或者苏妩。
恰好，这两个人他都不想见。
他没有理会，继续抽烟。
然而，那敲门声不断，吵得他心烦，时间过去几分钟，仍在持续。
门落了电子锁，他拿遥控器打开了，“进。”
苏妩推门进来，首先闻见的是一股子烟味儿。
要不是看到大班椅上叼着烟的周聿琛，她会以为这里着火了。
“怎么抽那么多烟？”她皱眉，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关上门之后，径直走过去，打开了窗户。
周聿琛瞥她一眼，没说话。
开窗之后空气流通好了一些，苏妩自顾自来到办公桌边，在周聿琛对面坐下来，这时才窥着他表情，问了句：“你心情不好？”
周聿琛还是没说话。
一般人，碰这样的冷钉子，八成早就走人，但苏妩不是一般人，她噘了下嘴，“你还没吃晚饭吧？就算心情不好也不能折磨自己的身体啊，正好我也没吃，我给我们点外卖吧，南郊有家店，本帮菜很好吃的……”
她拿出手机低着头看，“你想吃什么？”
周聿琛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自说自话有意思？”
苏妩抬眼看他。
“对着你，我没食欲，”他继续冷言嘲讽，“你脸皮挺厚的，怎么赶都赶不走。”
苏妩愣了愣。
周聿琛垂下眼，又深深吸了一口烟。
他其实知道，这话过分了。
今天他被霍易扬扰得心烦意乱，过去几个小时里，他工作效率十分低下，今天的工作没有完成，且他也不想工作。
他满脑子都是霍易扬那些话。
是他害了沈意辞没错，沈意辞其实是个非常单纯的姑娘，他在利用她之前就知道这一点，他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做起利用无辜的人这种事来，他本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他也不知道事情是什么时候变了，他是什么时候对沈意辞动的心，又是什么时候起，已经泥足深陷。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沈意辞被他害死了，还死得很惨。
这种追悔莫及的痛苦，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在抑郁症好转之后的这两年，他不愿意再提起沈意辞的名字，也不愿听别人提到，他逃避着回忆。
可霍易扬将他粉饰的太平假象击碎了。
其实这和苏妩没有关系，她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她不过是个不甘心被人绿，因为想要报复所以找上他的女人。
面对着她，是他定力不足，被她诱惑，说实话，他也没有理由怪怨她。
更没理由将对霍易扬的怨气发泄在她身上。
可他就是这样做了。
苏妩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受伤。
他被刺了下，垂着眼继续抽烟，脑中的思绪更加混沌。
她是装的吧，一定是，她本来就是个骗子。
该怎么处理这女人？原本他想要将人直接赶走的，他早就应该这样做，但拖拖拉拉到了现在，他们之间有了第二个夜晚，一切好像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苏妩看不到男人的表情，只看到他低着头抽烟抽得很凶。
他身上的气息十分消沉，这样的周聿琛对她来说，其实很陌生。
她静坐了片刻，摸了摸自己的脸，“姚曼昨天想打我，抓破了我的脸，我今天不敢回去……还想在你这里再借住一下的。”
顿了顿，笑了下，“不过原来我这么招人讨厌啊。”
周聿琛仍旧一言不发。
苏妩站起身，“男人是不是都这样，不管喜欢还是讨厌，只要是个女人都能上床的？”
她问完，似乎也没有从他这里期待什么答案，转身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她问这个问题，到底是在问什么，是在问霍易扬和姚曼的事，还是在问他。
男人大都花心，对待感情不像女人那么较真，生理问题更现实，从这个角度，没有男人不喜欢新鲜，不喜欢换女人。
但他有过沈意辞，那个女人是特别的。
他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只会有沈意辞一个女人，但是她死了，如果她没有死，他不会遇到苏妩，更不可能和这女人发生关系。
苏妩是个意外，一个应该被剔除的意外。
门被关上了。
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苏妩，这次离开得非常安静，原来她的厚脸皮也是有限度的。
他想，她终究还是被他的话刺伤了吧。
手中的烟燃到了尽头，他被烫了下，猝然回神。
烟蒂被扔进烟灰缸时，他忽然想起那一夜。
苏妩问他事后烟是什么滋味，她凑过来，尝了他的烟，然后又将烟塞回他嘴里。
他攥紧拳头，抬起手，桌上的文件被他一把扫在了地上。
好半天，他才勉强打起点精神，拿上外套起身，想出去走走。
然而，刚要进电梯，却撞上一个外卖骑手。
骑手看一眼空荡荡黑漆漆的办公室，问他，“请问，周先生在吗？”
周聿琛拧眉，“这里只有我。”
外卖骑手报了个手机号，“这是您的号码？”
“对。”
周聿琛困惑，外卖骑手已经将纸袋递过来，“这是您的外卖。”
他根本没点外卖，等骑手下楼，他低头看了一眼纸袋上的外卖票据。
最终，他在备注上发现一点端倪。
上面写着：“就算心情不好，也不要折磨自己的身体，饭总得吃。”
纸袋的logo，是南郊那家很出名的本帮菜饭店。
他想起苏妩离开之前的那个表情，半晌，拎着纸袋回到了办公室，然后从手机黑名单将苏妩的号码放出来，拨了过去。
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男人没有那么细致，他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想不到吃饭这回事，也不觉得一顿饭不吃是什么大问题，但苏妩显然很在意。
这点和沈意辞一样，沈意辞是个吃货，一顿饭都不能少，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吃得更多。
他脑中想着沈意辞，想她的一颦一笑，时间太长，都有些模糊了。
彩铃响了半分多钟，被接通后，他听到的却不是苏妩的声音。
那是一个陌生的男声，语气嚣张：“你他妈还敢打电话，想报警还是求救？把手机交出来！”
接着才是苏妩的声音，有些弱：“我没有……放手！你放开我！”
好像是什么东西被重击，发出一声闷响，紧跟着是苏妩的痛呼。
“苏妩？”他试探着出声：“发生什么事了……说话！”
他无意识地攥紧手机，而电话就在此时忽然被那端挂断了。
他一下子从大班椅上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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