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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走了之后，病房里除却苏妩，只剩下周聿琛。
临时病房没有陪护床，周聿琛在椅子上靠坐着，手肘支撑着下巴，睡是睡不着的，只是这样小憩一下。
凌晨三点多，苏妩醒来了。
看到周聿琛，她神思还是混沌的，下意识喊了一句：“周聿琛？”
周聿琛也并不完全清醒，听到那声呼唤的时候，一瞬间觉得那声音非常熟悉，像是听过无数次，也像是他暌违已久的……
沈意辞的声音。
沈意辞的声音很有特色，带着点小姑娘的娇嗲，却不令人讨厌，他曾经觉得她的声音和她这个人一样，都是甜的。
他一下子睁开双眼，忽然之间像是搞不清状况，不知道自己身处于梦境，还是现实。
直到他看到苏妩。
苏妩抿唇，眼神有些复杂，隔了几秒又出声：“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警察送我来医院的吗？”
周聿琛没立刻说话，他的表情略有些僵硬。
是他听错了，苏妩的声音，和沈意辞截然不同，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迷糊了，为什么会以为那是沈意辞的声音。
苏妩身子动了下，疼得倒抽了一口气。
周聿琛勉强拉回思绪，“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被人挂断，我听见你那边好像有麻烦，正好我朋友就在你住处附近的派出所，我让他帮忙过去看，他到的时候，你就晕倒在小巷里。”
苏妩明白过来。
难怪，她都没有来得及报警，警察就赶到了。
她艰难地扯了下唇角，似乎是想要笑一下，“谢谢你啊。”
可能是看多了她不正经的样子，现在她这样郑重地道谢，反倒令他觉得不习惯。
他感觉心口跟针刺似的，也没法自然说出一句不客气，他别开了视线，“少说话吧，你得好好休息。”
苏妩安静了片刻，“可我好渴，我想喝水。”
周聿琛没动。
她想要撑着床起身，他听见动静，拧眉看她一眼，“知道了，你躺着，我去接水。”
说完，他起身走出病房。
在护士站要了个一次性杯子，他在开水房里接了一杯热水，又端回病房。
苏妩摸了下杯子，手就收了回去，“烫。”
周聿琛觉得她事儿真多，将杯子放在旁边的柜子上晾着。
正好，他也有些事情想问她，开门见山道：“是姚曼？”
苏妩愣了下，旋即点头。
“这次她叫了三个男人一起，不然她肯定不是我对手，”苏妩咬咬唇，多少有些气，“人多欺负人少，不讲武德。”
她看起来气鼓鼓的，却比刚才恢复了一点精神，周聿琛心底稍微松懈下来一点，说：“既然对方人多，你不会审时度势求个饶？总比挨打强。”
苏妩闻言，蹙眉盯着他，“你知不知道，姚曼和我要钱？她要搬走，说我应该赔她房租，不仅如此，她被霍易扬炒了，她要我赔她工资！凭什么啊？”
周聿琛身子往后，靠住椅背，姿态闲散了些，“她是不讲理，但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自保，你也应该先答应下来，再想办法和她周旋，而不是逞口舌之快，然后挨打，要不是我朋友过去得及时，你或许会伤得更重。”
“你在和我讲道理？”苏妩撇撇嘴，很不屑，“我现在可是受害者！”
周聿琛觉得，和这女人讲道理是讲不通了，“你这个性子不改，以后还会吃亏。”
苏妩眼珠一转，又委屈上了，声音小下去，“我被打成这样……你不安慰我就罢了，这大半夜的，给我上课……”
周聿琛被气得想笑，他说这些，明明也是为她好。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不识好歹的女人。
不过她这脑子不灵光，害的是她自己，他很快看开，转了话题，“还疼不疼？”
“疼，”苏妩苦了脸，幽怨地睨着他，“要亲亲才能好。”
“……”周聿琛眼角轻抽了下，“好好说话。”
这女人，正经都不能超过五分钟。
苏妩抿唇，轻叹口气，“算了，知道你讨厌我，不为难你。”
周聿琛默了两秒，“没有。”
苏妩：“什么？”
“没有讨厌你。”周聿琛垂下眼眸。
最初应该是讨厌的吧，但现在……
他很难说清这种感觉，如果真的讨厌，他不会在听到她出事的时候，就着急地打电话让朋友帮忙，那个瞬间，他是真的在为她担心。
为一个女人担心，这种感觉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别口是心非，你都说了，赶我都赶不走，”她语气颓丧，“还说看到我就没食欲。”
她说完，眼眶红了红。
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掩了半边脸。
周聿琛看她一眼，心口像是被撞了下，他语调低沉，又开口：“那会儿我心情不好。”
道歉的话，他是不可能说的，他觉得说到这一步已经很明白了。
苏妩却执拗地盯着他，“可我没有惹你啊，你那样说话，真的很伤人。”
周聿琛本来想解释一下的。
他心情不好是因为霍易扬，而霍易扬之所以惹恼了他，也是因为她。
但这逻辑听起来，就和之前她怪怨他给霍易扬和姚曼创造平台一样，多少有些牵强。
他想了想，还是没继续就这个话题说下去，端起柜子上的水，“不烫了，要不要喝？”
苏妩嗓子在冒烟，她对本能投降，躺着不好喝水，她想要撑着坐起身，然而，周聿琛已经将杯子送到了她嘴边。
她微微怔了下，然后就着他的手，抿了两口水。
这个姿势到底还是不方便，有水从唇边滑下去，眼看要滴到床单上。
一只手伸了过来，为她揩干了下巴上的水迹。
苏妩缓缓抬眼。
可能是为了喂水给她，周聿琛靠近了许多，一只手拿着水杯，另一只手在她下巴上轻轻摩挲了两下，他的视线有种过分的专注，让她恍了神。
周聿琛抬眼时，恰好对上她的视线。
病房里十分安静，两个人近距离地注视着彼此。
周聿琛看到了她脸颊上的红痕，那是她被打的时候不知道在哪里蹭伤的，虽然没有破皮，但仍没有消退。
鬼使神差地，他往前，嘴唇轻轻地落在了红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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