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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血，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不在乎别人的感受，甚至不在乎那些无辜的，被牵连的人的死活。
所以沈意辞死了。
他这样的人，更不可能乐于帮助别人，除非和他有利益牵扯，不然他就是再有钱，也不可能去填别人的债务。
所以，主动帮助别人这种事，在他看来，居然有些难以启齿。
然而，他说完，苏妩只是冷冷睨着他，她的笑容依然透着讥诮，“你这样说可就太假了。”
她不相信他。
他头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自己真心说出的话，被别人不屑地当成了谎言。
来之前，他想过很多要对她说的话，可现在，因为她的态度，他一瞬全都想不起。
“我再说一遍，”苏妩深吸口气，“你不用给我钱，我和你之间那些……就当没发生过，以后我不会再去恒盛，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至于霍易扬，如果你非要当个好表哥，请管好你的表弟，毕竟每天主动打电话并跑上门的人，不是我。”
周聿琛放在膝盖的手缓缓握紧。
之前一心要赶走她的人是他，然而现在，听她说出这些话，说当做一切没发生，说她不会再见他，他却只觉得心口堵得更厉害。
又过片刻，苏妩说：“如果没别的事，你走吧。”
她在赶他走。
周聿琛何曾收到过这么不留情面的逐客令？
按理说，该走了，可他坐着没动。
苏妩抿唇，表情显出几分不耐，“你再不走，我……”
她话头顿住，其实也想不出能怎样。
周聿琛盯着她，这会儿，他反倒不急了，反问：“你怎样？”
苏妩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要点脸吧。”
他轻笑了声，“苏妩，我发现你这人有个毛病。”
苏妩一愣，“什么？”
“喜欢自说自话，”他身子往后，靠住椅背，姿态甚至还放松了些，“你招惹我的时候，没有问过我的想法，我拒绝你也死缠烂打，现在你又单方面决定彻底了断。”
“单方面？”苏妩不可置信，“是你说让我滚！”
这倒是真的。
周聿琛没动，他只眯起眼眸，注视着她。
在他眼里，她生气的时候，比之前显得稍微有活力了一点。
隔了几秒，他道：“我说过，你可以留在恒盛，只要你乖，为什么你就是学不乖？”
“你所谓的乖，是让我不要招惹霍易扬，还要我假装和你做普通的上下级，”苏妩冷哼了声，别开脸不看他，“不对，还要我看着你和陆悠悠每天卿卿我我……”
顿了顿，“我受不了。”
“为什么？”周聿琛问完，补充：“别又用你那套喜欢我的说辞忽悠我。”
苏妩被噎了下，气得咬牙，“受不了就是受不了，凭什么陆悠悠就能被偏爱，就因为那张脸？如果是沈意辞本尊我也不说什么了，你在搞笑吗，你对沈意辞有亏欠，结果补偿给陆悠悠？你对得起死去的沈意辞吗？”
周聿琛的神色瞬间冷了下去。
沈意辞这三个字，在他这里依然算是个禁忌，虽然触碰起来没有之前那么疼，也不代表可以这样随意地被反复提起。
苏妩没觉察到他的情绪，还在继续说：“你找个替身，只是为了你自己好过，对她好，也是为了你自己良心不痛，但真正的沈意辞已经死了，她如果看到你这样，只会觉得你虚伪，早知道今天，当初干什么去了，人活着的时候，你有好好对她吗？如果有，她会死么？”
她说着说着，情绪不由得就有些激动，胸口不停起伏。
可是很快她就意识到，她嘴快了。
她太情绪化了，现在还不到她可以和他说这些的时候。
她扭头去看他。
周聿琛没说话。
沈意辞三个字，他周围的人几乎已经不会对他提起，而今天，苏妩不但提了，说的还都是剜他心窝子的话。
他有一种心脏在被凌迟的错觉，很久，才哑声开口，“我和意辞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说，你知道什么？”
苏妩抿唇，露出几分怯，但眼底仍有显而易见的倔强，“周聿琛，你光知道对我凶，你所做的事情，不过是一次又一次让自己后悔，你……”
她努力克制，可眼圈还是不争气地泛红，“反正，你怎么想我都不在乎了，以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我还会怕你？”
经她这么一说，周聿琛倒是恍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他不是来和她吵架的。
但现在，他的心情确实因为她的话而变得很糟糕。
他一言不发地点了支烟。
苏妩真的要气死了，“你要抽烟滚外面去抽！”
她这里连个烟灰缸都没有，上次他在这里抽烟，就弄一地烟灰，最后还得她收拾。
周聿琛跟没听到似的。
苏妩气得站起身走过来，弯下身就要从他手里抢走那根烟。
男人夹着烟的手往身后伸去，苏妩倾身去够。
这个姿势，实在微妙。
她身上毕竟是一件睡裙，这个倾身的姿势，让他即便不是刻意，也很难不被她不经意泄露的春光吸引注意力。
他看了几秒，悠悠提醒：“你走光了。”
苏妩愣了愣，旋即赶紧掩住胸口，脸也红了，“周聿琛，你做个人吧！”
周聿琛怔了几秒，最后笑了。
“你是不是失忆了，之前不是挺主动要给我看？”
苏妩气呼呼地站直身子，“你滚，赶紧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口是心非。”他心口的郁气好像散掉一些，“好好和我说话，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吵架。”
“鬼知道你来是为什么，”苏妩抢不到烟，又退了几步，看着他的眼神很不友善，“我走了，你又不满意，你可别说，你今天是想来喊我回到恒盛上班的。”
周聿琛考虑了下，决定不再兜圈子，“确实是。”
苏妩睁大眼。
“只要你和霍易扬保持距离，你可以留在恒盛。”
苏妩拧眉，“我说过，我已经累了，我并不想回到恒盛。”
“可你缺钱，”周聿琛循循善诱，“一百万算我借给你，你在恒盛打工，还我钱。”
“不需要，我打算离开江城，去一个这些追债的找不到我的地方。”
周聿琛沉默下来。
虽然他早就觉察她有这个想法，但真的听到她说出来是另一回事。
他也很难形容自己心口这种空落落的感觉。
隔了几秒，他道：“你回来，我给你加薪。”
苏妩站远了点，眯起眼盯着他，“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特别想要我回去？”
她的眼神很犀利，周聿琛觉得自己像是被刺到，一瞬间，心跳也漏掉一拍。
他的面容倒还是平静的，语气也不温不火：“毕竟有过几夜，而且上次确实……”
他没说下去。
“哦，补偿我，”苏妩双手抱臂笑了笑，“补偿这个补偿那个的，你不累？我不用你补偿，就当我被狗咬了。”
周聿琛：“……”
这天实在没法聊下去。
“谈不拢就先不谈了，”和她对峙，导致他有些疲累，他站起身，“你考虑一下，条件你可以再加。”
可能是身高使然，男人一站起身，苏妩就有压迫感，她不自觉地往后又退了两步。
这个小动作落在周聿琛眼里，他皱了下眉头，不过也没说什么。
苏妩以为，他要走了。
然而，他转身，直接去了卧室。
苏妩跟着过去，“你做什么？”
“有些累，我睡一下。”他答得也很理所当然。
苏妩震惊了，“这是我家！”
周聿琛没说话，苏妩的卧室非常小，一张小床，一个电脑桌上面放着护肤品，还有一个简陋的布衣柜，这就是全部了。
这屋子真的很小。
他这几天都没睡好，整夜地失眠，倒在她的床上，恍惚间嗅到一股淡香，让他竟然觉得有些久违和沉溺。
他闭上眼，苏妩气得跳脚，走过来在床边绕，“你……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说完，她也知道没有什么威慑力，“走啊，你这人……你没地方睡觉的吗？你去睡陆悠悠也成……啊！”
猝不及防地，苏妩的手腕被男人拖住了，往床上拽，她惊叫着，倒在床上。
然后又被男人拉进怀里。
苏妩气得想挠人，她也没客气，手直接冲着男人的脸去了。
周聿琛洞穿她的想法，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一翻身，将人压在下面。
“我没碰过陆悠悠。”他眉心紧拧，说完，却又觉得没必要。
依他和她的关系，这样的解释实在多余。
苏妩有些怔愣，反应过来，冷嗤：“怎么？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们盖着棉被纯聊天？”
周聿琛有些无语，“也没和她盖着棉被聊天，我就没有跟她过过夜。”
“你就编吧。”她恨恨道。
不被人信任的感觉，原来……
还是挺糟糕的。
周聿琛默了几秒，就着这个姿势低头，脸埋在她颈侧，“我真的有点困……让我睡一下。”
苏妩想打人，挣扎扭动了两下，就听见男人嗓音有些嘶哑：“别闹了，你还有伤，我也不想碰你，但你继续这样……”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显而易见。
苏妩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脑中奔腾着数万草泥马，闭眼深深吸气，再睁开眼想要说话的时候，却听见了男人逐渐匀长的呼吸声。
这家伙真睡得着！
还好他的身体只是一侧压着她，她毫不留情地推开了。
这男人不知道是有多缺觉，居然这样都没醒。
苏妩从床上下去，脑中天马行空，一会儿想给他脑袋上泼硫酸，一会儿想直接从厨房拿菜刀来砍人。
不过这些显然没法付诸行动。
到了十点多，这男人还在她床上呼呼大睡，最后她将床上的被子，毛毯全都抱走了。
她在客厅沙发上缩着睡觉，半梦半醒时，听见外面好像在下雨。
她也没有醒，翻了个身继续睡。
周聿琛在凌晨四点多的时候，被冷得醒过来。
他恍惚片刻，才想起，自己是在苏妩家。
外面下着大雨，温度降了下来，床上就连被子都没有，他皱眉起身，到了客厅，看到沙发上呼呼大睡的苏妩。
好家伙，她身下铺着毛毯，身上盖着被子，估计是睡得热了，被子都踢掉一半，睡裙被蹭上去，露出修长笔直的腿。
光线十分昏暗，周聿琛站在看了两秒，最后弯身，连人带着被子包起来，一起抱着回了卧室。
苏妩被扰得半醒，迷迷糊糊地嘟囔，“干嘛啊……别动我，我要睡觉……”
到底是没睡醒，人被放在床上，翻了个身，又睡了。
周聿琛气得牙根痒痒，不过看她睡得那么香，这账就先留着。
他扯开被子上床，才发现，这女人就连被子都这么小。
床也小……
他有些嫌弃，却也只能同她挤在一起。
被贴的苏妩还不耐烦地推了推他。
周聿琛：“……”
……
第二天，苏妩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到了床上，而身旁也多出个人。
周聿琛还在睡，她盯着看了会儿，蹑手蹑脚地起床去洗漱。
洗漱的空儿里脑子转了转，觉得也差不多得见好就收。
现在的周聿琛可能对她放松了一些戒备，但这人还不在她的掌控之中，继续拿乔，说不定人真就走了。
她刷牙刷一半，小小的卫生间里挤进一个人。
周聿琛站她身后，看着镜子里的她，说：“你在我那边过夜的时候，我可没不给你被子。”
还挺记仇。
苏妩没理会，自顾自刷牙。
周聿琛手往她腋下探。
之前他就发现了，她这里怕痒。
果然，苏妩警惕地夹紧手臂，但已经来不及，男人手指在那乱动，她根本没法刷牙，难受死了。
她赶紧漱口，喊了一声：“你烦死了！”
喊完，还是忍不住笑，赶紧去按他的手，“你别……”
周聿琛动作一顿，唇角勾起笑，凑她耳边问：“不生气了？”
苏妩缓过一口气，“你想得美。”
虽然她这样说，但态度到底没有昨晚那么冰冷，周聿琛心情好了许多，“哪里有新的牙刷？”
两个人闹哄哄洗漱完，苏妩做了早餐。
这里也没餐厅，俩人在小沙发上坐着，吃苏妩做的鸡蛋饼和牛奶。
周聿琛意外发现，苏妩手艺还不错。
苏妩觉得也该说正事了，她道：“我这里没法住了，霍易扬说帮我找新房子，但你不让我和他来往，我现在也没钱找房子，你说怎么办。”
周聿琛闻言，心口一松。
原来她跟霍易扬看房子，是这么回事。
说实话，她要是不提条件，他反倒觉得不合理，他说：“我帮你安排新住处。”
苏妩点头，过了一阵，又问：“只要我和霍易扬保持距离，我就可以回恒盛上班，是吗？”
周聿琛点头。
“和霍易扬保持距离没问题，但是，”苏妩顿了顿，抬眼看他，“你也要和我保持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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