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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搁在昨天，他都想不出，他能对苏妩说出这种话来。
但现在说了，他也不后悔，只是静静地等着她的答案。
而在衣袋里攥着药膏的手心出了汗。
两人站的位置恰好在小区门口，这时有人经过，苏妩避让了一下。
这里实在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等路人走远，苏妩深吸口气，抬头看他，似乎也终于考虑好了，她言简意赅道：“不能。”
衣袋里的药膏盒子被攥得皱了起来，周聿琛表情还算平静，问：“原因。”
“就算你可以不在乎陆悠悠，不在乎霍易扬，我也不能不在乎瑾年，”她睨着他，神色平淡，毫无波澜，好像这个决定对她来说理所当然，“我和瑾年在一起的时候是因为想和你断干净，我确实利用了他，但现在我觉得他很好，他……和你不一样，对我很好，很温柔，所以，我想要和他继续在一起。”
紧跟着她又笑了下，“而且，什么叫做回你身边，我和你以前有什么关系吗？不过是上过几次床而已，你只是拿我当成一个发泄工具而已。”
周聿琛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利器洞穿，他的面色微白，语气也像是因为丧失底气，而软了些：“我对你……也没那么差吧。”
“之前你使劲地想要赶我走，你让我去陪油腻的老男人喝酒，看着我被人揩油，害得我进了医院，你还对我用强……我疼了好几天。”苏妩一条一条地控诉着他的罪状，“你明明知道我想要那个包，结果你买了送给陆悠悠，你是在故意嘲笑我吗？我对你表白……你拒绝了，还让我天天看着你和陆悠悠秀恩爱，你不觉得这样对我来说很残忍吗？”
周聿琛以前没有细想过这些，被她一件一件地指出来，他恍然意识到，不知不觉中，他其实也已经做过很多伤害她的事了。
隔了几秒，他再开口时声线略微嘶哑：“以后不会了。”
苏妩抿唇低下头，似乎是不相信。
他有些吃力，才将这句说了出来，“我保证，以后会对你好。”
他已经想不起上一回自己这样放低姿态哄人是什么时候，好像还是对着沈意辞，那时他年轻，偶尔惹得她不高兴，会挺无赖地缠着她。
现在他的心境早已不复当初了，他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有这样的时候。
然而，苏妩不语，拒绝的态度很明显。
周聿琛觉得，自己已经没法再说更多了，却仍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他想了想，说：“你再考虑一下吧，不要急着做决定。”
又补充：“我这两天会和陆悠悠说清楚。”
苏妩微微蹙眉，想要说什么，又被他打断，“过去的事情也不只是我的问题，最初你是霍易扬的女朋友，又来招惹我……我当时只是想快刀斩乱麻……”
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深，“如果你没有和霍易扬在一起过，事情会简单很多。”
苏妩原本想说什么都想不起来，冷笑了一声，“怎么，你是想说这都是我的错？”
“不是，”周聿琛觉得她不太讲理，但他没计较这个，他并不想同她吵架，“我只是想和你解释，以前为什么会对你那样。”
他这人其实不习惯做解释自己这种事，在他看来，相信他的人不需要他解释，不相信的人解释也没用，他很清楚苏妩属于不相信的那一类，可他却偏偏又不想被她误解。
不过他的解释苏妩并不买账，她神色有些冷，“如果霍易扬没有劈腿，根本没有这些事，你们真不愧是兄弟，做错事都不承担后果，搞得好像是别人的错一样，我惹不起你们，躲着点还不行么？我觉得也没必要再考虑了，我现在和瑾年在一起挺好的。”
周聿琛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是这么嘴拙，明明是想要解释，结果让她更不高兴了。
多说多错，他默了几秒，最后还是坚持说：“我不催你，我可以等……你冷静下来，再考虑一下。”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苏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想让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做梦去吧！”
他步子顿了下，却没回头，继续朝前走去。
他并不是想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但他觉得，和她解释不清。
现在他脑子也很乱，不适合谈话，他脑海中不断反复的还是季瑾年摸她脸的那一幕，还有她对着季瑾年的笑。
和在他面前的时候截然不容，他看得出，在季瑾年面前，她是真的很放松，笑容纯粹，他没有见过那样的她。
他回到公司上楼，在休息室脱下外套扔在椅子上，去浴室洗澡。
脱衣服时才后知后觉感受到疼痛，他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身上的大块淤血，有些还是乌青，有些已经成了深紫色。
他从镜子里收回视线，眼睫低垂着，尽管努力克制不去想，但苏妩那些凉薄的话好像余音绕梁一般。
他回忆了下，在他之前的人生经历里，从来没有被女人拒绝过，她是头一个。
他为她受了伤，可她却只记得那些他对她的不好。
他为了她，对自己的兄弟挥拳，可她却在这个晚上去了别的男人身边。
氤氲的水汽里，他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
关于周聿琛和霍易扬这次打架，公司内部很快就传出各种版本的猜测。
陆悠悠自然也听说了。
自从周末不欢而散之后，周聿琛没有主动约过她，她也拉不下脸再凑上去，现在听到他和霍易扬打架的消息，她不免会往某些方向多想——
比如，是不是因为霍易扬知道了周聿琛和苏妩之间的事，两个人才打起来？
她有点坐不住了，主动打电话给霍易扬，想找他谈谈。
霍易扬今天没上班，陆悠悠最后是晚上下班后在一个酒店的套房里找到他的。
屋子里酒气冲天，霍易扬脸上带着伤，搂着个女人，旁边还有个给他端酒的，情景十足糜烂。
陆悠悠拧眉进去，也不好对霍易扬这行为评价什么，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不等她说话，霍易扬先开了口：“陆悠悠，我把你包装了送到我哥面前去，你顶着一张和沈意辞这么像的脸，都没能拿下我哥，你以前做捞女的时候就没点儿手段么？”
他这话口气十分轻蔑，陆悠悠被刺得脸色发白，“霍总……你是不是喝多了。”
霍易扬推了推旁边的女人，“你们先出去。”
两个女人出去了，霍易扬点了根烟，“我问你，你和我哥上床没？”
陆悠悠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没料到他会问得这么直白。
她低着头，声音很小：“没有。”
“这点儿本事都没有，”霍易扬扯扯唇角，“早知道，我还不如送你去会所里面，跟着这些姑娘培训一下，你脑子里除了让我哥给你买点东西就没别的了？”
陆悠悠很难堪，本来是想问霍易扬和周聿琛到底怎么打起来的，但现在她待不下去，有些想走了。
她站起身，“我……我就是听说你和周总打架了，过来看看……你没事，那我先走了。”
她才走了几步，霍易扬忽然操起一个空酒瓶，往地上砸。
酒瓶应声破裂，惊得陆悠悠一抖，站在原地。
“送你给我哥是为什么？”霍易扬口气不善，“你知不知道他盯上苏妩了？那他妈是我的女人！”
陆悠悠胆子小，被霍易扬一吼，眼圈就红了，转身对着他说：“我……我也想不通啊，但周总就是不碰我，我又不是没想过办法……他只乐意给我买东西，不乐意和我亲近，我能怎么样？”
她满腔委屈无法言说，以前交往过的那些男人从来没有带给她这么强烈的挫败感，周聿琛是第一个，她也很难受，现在还被霍易扬这样说。
房间里忽然响起手机铃声，霍易扬扭头，从茶几上取自己的手机。
他接了电话，陆悠悠听见他对电话那头的人喊了一声“妈”。
她没再听，想要趁着这个空儿出去，霍易扬却抽着空喊她：“你别走，我还有话和你说。”
说完，又继续讲电话。
陆悠悠只能站在原地听。
霍易扬挂断电话之后，瞥她一眼，“我妈这几天住在我这边，但是我这脸伤了，这两天都没法回去见她。”
陆悠悠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说这个，她没吭声。
霍易扬看着她，“我上次和我妈说，我哥有女朋友了，叫陆悠悠。”
陆悠悠愣住了，有些错愕。
“我妈高血压，也需要有人时不时照看下，我现在去不了，你去吧，”霍易扬说：“以我哥女朋友的身份，我妈见到你应该会很高兴的，她拿我哥也当亲儿子，现在很着急我哥的婚事……”
顿了顿，“对我哥来说，我妈也就算是亲妈了，你勾引男人不行，能哄好老人也行，我哥不在乎我怎么想，但他不可能不在乎我妈，我妈为他付出的太多了……只要你哄我妈高兴了，我哥不会随便甩了你的。”
陆悠悠从套房里出来，已经振作起来。
她从霍易扬这里得到了他房子的密码，以及卢娟的电话号码。
霍易扬给迷茫的她指了一条明路，她心跳很快，下楼之后就打车直奔霍易扬的房子。
在出租车上，她接到了一通来自周聿琛的电话。
“你在哪里？”电话里，男人的语气平淡，“一起吃饭吧，我有话和你说。”
她的直觉是，不能去。
周聿琛现在找她，她总觉得没好事，她直接拒绝：“我今晚有点事。”
那头安静几秒，“那我长话短说吧……”
陆悠悠立刻打断，“我现在真的有点忙啊，我家里有事，等我闲了再联系你吧！”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之前周聿琛和她话都说到那个份儿上了，而霍易扬也已经知道了周聿琛和苏妩的事，周聿琛甚至破罐子破摔地和霍易扬打了起来，她怀疑他这通电话就是说分手的事。
说来很好笑，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根本不像外界传的那样，既算不上男女朋友，说包养又没有床上的关系，周聿琛对她的身体一点点兴趣都没有，甚至没有牵过她的手，又谈什么分手呢？
但就是这样一段让她充满挫败感的关系，她却不愿意放弃，哪怕从卢娟这里下手不太妥当，她还是想要试一试。
……
周聿琛想和陆悠悠把话说清，但是接下来几天都没找到机会。
陆悠悠一直说自己忙，就连班都不上，连续请了几天的事假。
陆悠悠在公司里一直做的也就是闲职，少她一个，工作没有多大影响，但霍易扬就不同了，霍易扬直接缺勤几天，周聿琛不得不收拾烂摊子，代劳了很多霍易扬的工作。
一忙起来，他也确实有些顾不上其他的事。
霍易扬不在公司，苏妩肩头的担子倒是轻松了许多，整个小组都跟着松了口气。
大家有了时间，时不时就会讨论高层的八卦。
苏妩听见有人说：“你们别看霍总受伤了，周总应该也差不多，只是伤没在脸上，他这几天脸色都很苍白，身体好像不太好。”
也有人说：“那天进周总办公室，看到周总在那吃药呢，额头都是汗，我怀疑，霍总伤在脸上，周总可能遭的是内伤。”
还有人说：“最近霍总不上班，周总工作量大了好多……我听徐特助说，周总晚上加班到深夜，你说他俩之间到底是什么事啊？闹成这样，霍总难道就不顾工作了吗？”
苏妩在公司里见过周聿琛一回，她进电梯的时候，他带着徐思博出去。
他的面色确实有些苍白了，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与她擦肩而过。
他没说话，她也就保持沉默。
霍易扬撂摊子的隔周，周聿琛确实有些体力不支了。
他身上的伤都是大片淤血，最初他没有管，后来开始低烧，他让徐思博买来退烧药，吃了继续工作，然而工作效率低下，导致他加班的时间越来越长。
如此成了个恶性循环，几天后，伤处有些发炎，身体也烧上去了，光吃退烧药没用，他很不容易才抽出时间来，这天下午去医院看了一趟。
输液是没时间的，只能开点消炎药和外用的药膏。
从医院门诊大厅往出走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循声看过去。
是卢娟。
卢娟高血压，定时在医院取药他是知道的，只是在卢娟身边陪同的，不是霍易扬，是个他完全没想到的人。
陆悠悠正搀着卢娟，一边走一边和卢娟说话。
周聿琛觉得头重脚轻，他还有些发烧，也没搞明白眼下的状况，但还是开口喊了卢娟，“小姨。”
卢娟闻声看过来，陆悠悠的视线也一并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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