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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部是有值班人员监测的，但是值班人员名义上值班，实际在值班室也会休息，晚上十二点到凌晨六点会使用智能监控系统，在网络受到攻击的时候会发出警报，这样值班人员就可以及时处理突发情况。
但昨晚，警报没有响。
等值班人员睡醒去看的时候，才发现整个防火墙都崩溃了。
“应该不是一个人，一个人做不了这么大的盘，我和网络部的人沟通过，他们说这些黑客肯定是有备而来的，而且当我们发现的时候，整个系统已经崩溃并且被黑客重写了，这就导致我们的维修人员现在还要先反黑进去……”
路上，徐思博和周聿琛描述自己目前得知的情况，“凌晨六点网络部部长连词过您，没联系到，就打电话给我，我先去看了一下，现在网络部，研发部，产品部的人已经都被打电话叫到公司去加班，正在商量如何抢修。”
周聿琛坐在车后座上，面色凝重，手攥得很紧，手背上青筋凸起。
他觉得这一切都好像还在做梦，他回不过神来，却不得不逼着自己先面对这个局面。
恒盛作为一个互联网公司，最主要的产品是各种系统，其中包括人事系统，客户管理系统，这些系统一旦崩溃，会造成大量的信息外泄，在这个信息时代，信息外泄对很多公司都是致命的。
他沉声问徐思博，“有多少客户信息外泄？”
徐思博开开车，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声音小了些，“目前……还没能完全统计出来。”
作为周聿琛的助理，徐思博也很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对恒盛来说，这等于是灭顶之灾。
和恒盛合作的所有公司都被牵扯其中，有的可能损失信誉，有的可能损失的是真金白银，而恒盛也会因为不安全的系统而名声扫地，甚至还有可能被起诉。
周聿琛没说话，侧过脸看向车窗外。
等到了公司，他算是明白了，徐思博口中所谓的没能完全统计出来是什么意思。
恒盛的主系统被黑客的新系统覆盖，到现在恒盛的人还没能破解这个新系统。
这时是早上八点半，整个大办公室里人声嘈杂，还有不断响起的电话铃声，场面看着很是混乱。
周聿琛抬手解开领带，扔到了一边，又解开两颗衬衣扣子，却依然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他来到恒盛的总机机房，脱下外套，坐在了主机前面，一边敲击键盘，一边吩咐徐思博：“去叫业务部的人和产品部的人协同确认目前已经泄露的客户信息，搞清楚泄露渠道，看能不能把渠道堵住，再通知公关部的人，让他们开会，今天中午之前出一个面对客户的方案。”
徐思博应下，转身立刻去办。
周聿琛反复试过几回，额角渗出汗来。
上大学的那会儿，他年少轻狂，也曾经有事没事为了证明自己，试着黑进别人的电脑，甚至还在没有给对方造成损失的情况下黑进过一家小公司的财务系统，但，他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的网络攻击。
恒盛的网络几乎瘫痪了，主机里都是病毒，让他每次在试图击溃新系统的时候都被再次攻击，打回原形。
他站起身，捋起了袖子。
旁边的研发部总监心焦如焚，“周总，怎么办，对方看起来对我们的系统很清楚，包括我们的网络……”
研发部总监话没说完，就看到周聿琛忽然拉开转椅，并将电脑桌拉开，弯身去看主机箱的背部。
这台主机已经有历史了，机箱都比普通的大，后面的线路盘根错节的，全是灰尘，有尘土飞扬，研发部总监一时怔愣，“周总，怎么了？”
周聿琛伸出手，又顿住，从旁边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这才从主机箱上拔下来一个点东西。
研发部总监看到，大惊失色，“居然还有硬件？”
周聿琛将这个U盘小心地用纸巾包住，返回电脑屏幕前，再次抬手在键盘上敲击。
两个小时之后，他才算是夺回了恒盛主系统的主导权。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他们不仅要重新修复系统，建立防火墙，还要修复数以百计的那些产品系统。
而且这都不能解决问题，周聿琛知道，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因为已经泄露出去的客户信息，无法追回。
他身上的衬衣已经被汗水打湿，中午根本没有时间吃饭，到午后才离开研发部上楼。
这个时候，公关部和业务部的电话，已经被客户打爆。
恒盛也已经上了今日的热门头条，这种大规模的用户信息泄露，很快就引起了各种网络话题。
比如，某家公司对客户分三六九等做标记，甚至还有备注客户嗜赌酗酒的，又比如，人事系统里有关于招聘面试的评估表里，某家公司给面试者标记未通过理由是已婚未孕的……林林总总的各种负面信息，不但占据了大半热搜版面，还牵扯进去数家公司。
都是恒盛的合作公司，里面不乏有在江城本地享誉盛名的那些企业。
这是天大的丑闻，很快，江城市政厅出手，开始压消息，原因无他——市政厅的系统也是外包给恒盛的，现在网络上已经出现一种言论，说当初竞标时，华裕老总陈伟试图贿赂市政厅官员却没能成功，项目给了恒盛，但以恒盛这次的危机来看，恒盛也没有这个资格，说不定恒盛只是给出的钱比华裕当时给得多。
当丑闻牵扯进这些政要，情况就进一步恶化了。
周聿琛整个下午都在接电话，除了重要大客户的电话以外，还有市政厅打来的电话。
有的客户已经破口大骂，还有的客户含蓄却明确地表明，将会起诉恒盛。
徐思博这一天也忙得脚不沾地，尽管及时挽救，但被泄露的很多信息是没有办法处理的，公关部那边也没有商量出什么好对策来，现在一些负面的词条被市政厅动手压下去了，但人们的讨论并没有停止。
公关部也没遇到过这种史诗级别的灾难，开会并没商量出什么好的解决方案，目前的对策是，道歉，积极赔偿。
但其实很多人心里都清楚，恒盛算是完了，这不光是面对数家公司的诉讼，面对数以亿计的赔偿金，而是恒盛以后都没有活路了，一家互联网公司，无法保障信息安全，出现大规模的信息泄露，这种事情在业界都是遭人唾弃的。
周聿琛不知道这混乱的一天是怎么过去的，等到了晚上，他拨了付尧的电话，咨询这种情况报警会怎么处理。
付尧今天也看到新闻了，这会儿接到周聿琛的电话，语气很严肃：“这个事是网络犯罪部门在处理的，但这么大规模的黑客攻击……江城这边的网络犯罪部还没有遇到过，经验上可能会有些欠缺，但我建议你还是先报警，另外就是，你脑中有没有嫌疑人？”
周聿琛攥着手机，另一只手在按揉太阳穴，闻言，指尖顿住了。
这一天了，苏妩没有出现过，也没有和他联系。
他的手指缓缓收紧，又想起了季瑾年，隔了几秒，他对付尧道：“外面的人，我没有证据，不好确定，但，我们公司内部应该有个嫌疑人，我会想办法找出来，我给你个东西，你帮我查查上面有没有什么人的指纹。”
挂断电话，他将那个U盘小心地用袋子装起，然后让一个助理送去给付尧。
徐思博接完一个大客户的电话，敲门进了周聿琛的办公室，问周聿琛：“周总，要不我给您点个外卖？您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别说吃饭，周聿琛这一天，就连水都没喝过，根本没有时间。
周聿琛坐在大班椅里，闻言却拒绝了。
他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晚上十点了，他对徐思博说：“你该下班了，回去吧。”
徐思博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退了出去。
其实，事情还没有处理完，但徐思博也明白，这件事根本处理不完。
就算赔上整个恒盛，这些损失都已经无法弥补了。
……
周聿琛去休息室的浴室里，掬起冷水洗了把脸，折回办公室里，他打开电脑，开始检索研发部的办公室门禁系统，看出入研发部的人。
主机在研发部后面的小办公室里，想要靠近总机，就要通过研发部的办公室，会是研发部的人干的么，还是别的部门？
那个U盘上面积了一层薄灰，说明插在主机上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那是什么时候？
他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盯着电脑屏幕，最后选定了一个日期。
从苏妩晋升行政部副总监那日起，到今天。
在晋升行政副总监之前，苏妩是没有权限进入研发部这种部门的，但是晋升之后，她手中的门禁卡就可以让她畅通无阻。
再次筛选之后，果然选出几个不是研发部的人，他细细看过，里面并没有苏妩打卡的记录。
反倒是有个人令他很意外。
是霍易扬。
霍易扬是运营部总监，平日里并不参与技术和研发方面的工作，他这个人对写代码做系统也没有什么兴趣，会出现在研发部，实在有些奇怪。
而且周聿琛注意到，霍易扬打卡的时间点也很怪异，居然是晚上十点多。
那个时候，研发部的大部分人都已经下班了。
他按照这个门禁记录时间，搜出了当天的监控录像。
研发部的大办公室那天就连灯都已经熄灭了，只能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打着手电，一路走进总机所在的办公室。
周聿琛盯着监控，脸色越来越沉，看得出那是个男人，身形特征也附和霍易扬。
他去摸烟盒，手指指尖微微有些颤抖。
拿出一支烟，但是他没点，要在嘴里，想起什么，又开始切监控视角。
他看着这个人在几分钟后从研发部办公室走了出来，到了电梯里，灯光下，这人穿着连帽卫衣，并带着帽子和口罩，然而，在这人要走出电梯时，他窥见了这人的半张脸。
那双眼睛，确实是霍易扬。
他浑身发冷，感觉血液都快要被冻结了。
居然是霍易扬。
虽然他已经知道霍易扬想要另立门户，他知道霍易扬甚至还想挖走他的人，但他到现在都还没有设想过这种情况。
霍易扬自己是不可能做得了这样的攻击的，唯一的可能是，霍易扬联合了外面的人。
是谁？季瑾年吗？是不是还有苏妩？
他感觉，自己脑中混乱而崩溃，像是有很多声音，却又像是白茫茫的一片空洞，他无法思考。
如果是霍易扬，那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的？他不敢想象，苏妩进公司时间不久，但霍易扬不同，对现在的恒盛来说，霍易扬是元老级别的员工了。
他口中的烟蒂被咬得变了形，他觉察得太迟了，那张悬在他头顶的网，早就开始收网了，他却还迟钝而天真地幻想，以为自己能将苏妩当成一个有漏洞的突破口。
那个女人……
他不知道昨夜，她是什么时候走的，明明他折腾她到很晚，他猜想，她虽然在他怀里，但可能根本没有睡着过。
她关了他的手机，让研发部的人在关键时刻联系不到他，她一定是知道的。
她知道昨晚，霍易扬要毁掉他的一切，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她甚至还答应了他的求婚。
他将烟取下来，忽然就开始笑，笑得眼底猩红，视线模糊。
昨晚那女人甚至还哭了，她说她是孤儿……他以为，她是因为被求婚，很激动才流泪，但现在看来，激动的人只有他。
只有他，还以为和她之间会有以后。
桌上的手机忽然响铃，打破一室安静，他恍惚地看过去，来电显示居然是霍易扬。
他接起了电话。
霍易扬不等他说话就开了口，“到底怎么回事？我今天一直在接几个大客户的电话……人家打电话给我就骂，公司的系统是怎么搞的，现在有客户说要告公司！我问研发部的人，他们也说得含含糊糊的，这到底是谁干的？”
周聿琛闻言，几秒后冷笑着问：“你问我？”
“我不问你我问谁，这些东西不都是你在……”
霍易扬话没说完，周聿琛就拔高了声：“霍易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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