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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易扬直到坐在审讯室里，手上戴着手铐，人还是懵的，冲着警察大吼大叫：“你们凭什么抓我？！我他妈什么都没干！”
负责审问的警察皱了皱眉，“你要是不能安静点，我们只能先关着你，关到你愿意好好谈话为止。”
霍易扬还是不能置信，“你们警察做事总要讲证据吧？怎么能随便抓人？”
警察将一沓资料推到了他面前，“刚刚已经和你说了，我们现在调查的是恒盛这次遭受大规模网络攻击导致大量信息泄露的案子，目前我们已经掌握到一些证据，对你很不利。”
霍易扬抬起手，手铐叮铃哐啷作响，他翻开了那些资料。
“根据恒盛的监控，你在一个多月以前，深夜进入位于恒盛研发部的主机机房，你是运营部总监，并不参与研发工作，以往是不去这个部门的，当时你去做什么？”警察问。
霍易扬看到了资料里的描述，耳边是警察的话，他惊愕地睁大眼，“我没去过！我至少有一年没有去过研发部了，更别说这个时间……”
他指着资料上显示的日期以及时间点，“我就算加班，大多数时间也不会超过晚上十点，我确定这个时间我没有去过这里。”
警察抬眼看他：“那你有这个时间点的不在场证明吗？”
霍易扬拧眉，努力回想，但始终想不起，一个多月了，谁还能记得一个多月前一个普通的晚上自己身在何处？那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我想不起来。”他皱着眉头，隐隐觉得头疼，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太荒唐了，莫名其妙就被警察抓了进来，这些人对待他的态度，好像在对待一个罪犯，他说：“我不确定，按照我的习惯，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我可能是在家里，或许你们可以查查我住的小区附近的监控……”
警察说：“我们就是在恒盛的电梯监控里看到的你，另外，恒盛的总机上被插入硬件设备，目前已经列为证物，这个U盘……”
警察给他指了一张U盘的照片，“里面有病毒，将这个U盘插入总机，会在两周左右的时间内感染恒盛的局域网，这上面有你的指纹。”
霍易扬盯着那个U盘，但只是几秒，他就说：“这个确实是我的，但是早就丢了啊，现在谁还用U盘？”
现在用U盘的人确实少了很多，一般比较小的文件，大家惯用网络存储，比较大的又用移动硬盘，但，就传播病毒来说，U盘的体量刚刚好。
但这种理由，不能算作是有力的证据，警察说：“电梯监控拍到了你的脸，加上U盘上你的指纹，以及……”
警察顿了顿，继续道：“恒盛的总裁周聿琛，也就是你表哥的证词，他指出，你和他之前有过矛盾，不仅产生过正面冲突，而且后来他为了让恒盛顺利上市，架空了你，你对此非常不满，打算建立自己的公司，并从恒盛的研发部门挖人才，也就是说，你有作案动机。”
“……”霍易扬愣愣的，旋即摇头，“你们这是污蔑，这是冤枉人，对，我是打算自己单干，也确实想从恒盛带走一些人，但网络攻击什么的，我是真的不清楚啊，你们但凡调查得足够细，就应该知道，我不是计算机专业的，就连写个代码都不会，更别说做黑客了。”
“所以，我们认为，这是协同作案，你应该还有同伙。”
霍易扬震惊了，“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和这事儿根本没关系！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有什么监控，我也不知道我丢了的U盘怎么会在这里，但我很清楚，我没干过这些事，你们就不能冤枉人，我要见我的律师！”
接下来，无论警察说什么，霍易扬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话，坚持不肯再沟通了。
一墙之隔的外间，周聿琛站在单面可视玻璃跟前，细细地观察着霍易扬的表情。
旁边的付尧拧眉道：“看他的样子，不像在说谎，霍易扬这小子根本没有这种演技啊，他那人看着乖，其实愣头愣脑的，挺容易冲动的，你看他现在，真的好像是很冤枉似的。”
周聿琛唇线紧抿，没有说话。
他心里也有同样的疑虑。
警察出来之后，他看到霍易扬被气得原地跺脚，手去砸桌子。
手铐磕到桌子，垫在手腕上，霍易扬痛得倒抽口气，抬手看看自己的手腕，又丧气地低下头去。
周聿琛这才扭头看向付尧，“但铁证如山，这种情况会怎么处理？”
“当然是按着证据走了，”付尧摸了摸下巴，“好多犯罪的人都会假装自己无辜，他这样的也不算特例，不过，如果他不供出同伙呢，你真的打算起诉他吗？”
周聿琛面色很沉，“如果他不愿说，那就是他逼我起诉。”
他当然不想起诉霍易扬，这种事一定会惊动卢娟，卢娟知道了怎么能接受？
可是一切的证据都指向霍易扬，他必须要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且他没法从霍易扬这里问出什么，他便寄希望于警方可以撬开霍易扬的嘴。
从警局回到恒盛，周聿琛还得继续收拾烂摊子。
到了晚上，付尧给他的微信发送了一小段视频。
视频还是隔着审讯室的玻璃拍的，可以看到审讯室里的霍易扬已经没有早上那么爱叫嚣了，坐在椅子上，面对着警察，背脊微微佝偻，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颓。
然而，嘴里的说辞并没改变，霍易扬坚持称自己和恒盛信息泄露这事儿一点关系都没有。
周聿琛看完视频，想了想，打开了和苏妩的信息往来界面。
想来真是讽刺，到现在，这么久了，他们之间还没有加过微信，之前仅有的几次信息来往都是靠短信。
他一直觉得慢吞吞打字发信息是一件很没效率的事，但在再次给苏妩打电话仍旧无法接通之后，他还是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霍易扬被逮捕了，这是你想要的吗？”
点下发送之后，他就开始等待。
只是，信息如同石沉大海。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彻底不用这个号码了。
接下来的几天，警方对霍易扬的审讯陷入了拉锯战里，霍易扬叫来了自己的律师，并拒绝再开口。
这几天，恒盛这边的烂摊子也还没完。
虽然大部分系统基本已经修复，但现在的问题是，客户们已经不敢再用恒盛的系统了，纷纷将从前导入的信息和数据都开始往出挪，并寻找新的合作对象。
而周聿琛也收到了法院的传票，第一个起诉恒盛的，是一家电商公司。
之所以说是“第一个”，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恒盛要面对的官司，绝对不是一两个。
这下子，不用别人来挖人，恒盛出现了大规模的辞职潮。
……
何楠十分后悔之前没有接受猎头公司给她的那份offer，这天，她在上班的时候通过微信给苏妩发信息，“你这都两周没上班了，你还来吗？说实话我都不想干了，现在公司里人心惶惶的，总裁办今天都有三个人递辞呈，我感觉公司快要倒闭了。”
她发送完，抬起头，隐隐觉察到一股凌冽气场，回头一看，整个人差点儿吓得从椅子上滑下去。
“周、周总……您，您怎么在这里……”
她都没听见脚步声，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和人聊微信，周聿琛会不会看到了。
周聿琛脸上没表情，问她：“你和苏妩最近有联系吗？”
他其实只是路过，看到何楠在开小差和别人聊天的样子，就过来问一句。
何楠弱弱地说：“我……我给她发信息，她光和我说最近有重要的事要忙，不来上班了，所以我刚刚就问她还来不来上班……”
周聿琛问：“那她回复你了吗？”
何楠说：“还没……”
话没说完，她的手机一震。
两个人的视线同时落在了她的手机上。
何楠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苏妩回复过来的是：“那你还不快跑？我早劝你和那个猎头应该多聊聊。”
她弱弱和周聿琛说：“她回了，但是……”
她话没说完，只见周聿琛直接伸出手，夺走了她的手机。
她脑子嗡的一声响，怎么也没想到周聿琛居然会直接抢她的手机，她刚刚正在和苏妩吐槽公司快要倒闭的现状啊！
完蛋了，大领导一定要骂她了。
她绝望地想着，就见周聿琛面色灰白，将她的手机越攥越紧。
好半天，他将手机还给了何楠，“问她，她在哪里。”
何楠其实不是很愿意，但是，周聿琛这会儿太吓人了，她只能按照他说的，给苏妩发信息。
很快，苏妩也回复了她的信息：“是周聿琛叫你问的吧？你就告诉他，反正是他找不到的地方。”
何楠头皮发麻，再抬头看周聿琛的时候，都有点哆嗦了：“她……她知道是您让我发的信息，她不肯说。”
周聿琛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问她：“手机可以借我么？”
何楠依旧是心不甘情不愿，却还是将手机递给了他。
周聿琛拿着何楠的手机，走进了自己办公室，他看着那个对话框里的对话内容，很难形容此刻的感受。
这个女人现在就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隔岸观火，看着他投入所有心血的公司慢慢坍塌，她看着他的笑话，居然还能用这么轻松的语气和何楠聊天，她甚至还问何楠怎么还不跑。
他深吸口气，输入信息：“苏妩，是我，周聿琛。”
发送之后，他将手机放到一边，想了想，动手敲击电脑键盘。
他想要试着追踪一下苏妩现在发信息的这个ip，但是很难，他的是办公电脑，很多条件不具备，而且他以前对这方面只是有所涉猎，并没操作过，可他仍然想试试。
不过到底是不熟悉这套流程，他因为着急，手忙脚乱。
他没有抱什么希望，然而，手机忽地一震，那头居然回信息了。
苏妩发来的是：“好久不见。”
周聿琛看着这四个字，有一瞬恍神。
她所谓的好久不见，指的是过去这漫长的两周吗？又或者，是过去的四年……
他攥紧手机，心跳很快，继续打字：“能不能见个面？我只是想和你谈谈。”
发送之后，他也顾不上在电脑上折腾那些自己不熟悉的东西了，就一直盯着手机屏幕。
那头再次回复：“不必再见。”
这四个字，像是一柄利刃，直直刺进他心口。
一瞬间，他瞳仁紧缩，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泛白，他忍不住打了个微信电话过去。
那头直接挂断了。
突然之间，一种难言的恐惧攫紧了他的心，他试图再次发信息给她，却显示已经被删除了好友。
苏妩是真的打算要走，她要消失了，他浑身冰凉，他不能接受。
一切都还没说清楚呢，她怎么能这样就走？
这天，何楠过来要自己的手机时，看到周聿琛坐在大班椅上，已经再也没有往日里那种沉稳和平和。
这些天他一直处理公司的事，一直熬夜，有了黑眼圈，眼底都是红血丝，显得有些憔悴，这些是何楠早就看到的。
但是从他手中拿过手机的这一瞬，她看到的周聿琛，像是被抽走了生气，他的浑身再也没有那种强大到震慑人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消沉和颓丧感。
他声音不大，说了句：“我害你被她删除好友了。”
何楠握着手机，一愣。
周聿琛看着何楠，苏妩在恒盛的这几个月，什么都是假的，但是，她走了却还是愿意和何楠联系，或许在她眼中，何楠还算是个真的朋友。
而他不如何楠，在她眼里，他什么都不是，她没有给他留下一个字。
他对何楠说：“如果你想跳槽，不用找猎头，我有朋友开的公司……我可以推荐你过去。”
何楠有些怔愣，怎么也想不到周聿琛会提出给她介绍工作。
紧跟着，她就听见周聿琛语气带着一点请求的意味，“你能不能再加她一次，和她有联系的话，告诉我一声，可以吗？”
何楠呆住了。
周聿琛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态度，她是从来没见过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此刻的周聿琛有那么一点可怜。
恒盛要完蛋了，大家都知道，但是没有几个人知道，周聿琛喜欢苏妩，现在苏妩也毫无留恋地走了，他甚至找不到苏妩，只能通过她。
所以他才会害怕，怕这最后一点点线索也断掉。
何楠抿唇，小声说：“周总，对不起，我是您的员工，但是，苏妩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因为工作的缘故，强迫我朋友做什么，今天把手机借给您，我已经很对不起苏妩了。”
周聿琛看着她，几秒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他也觉得荒唐，他在做什么？
他开口，声音嘶哑：“嗯，你去忙吧。”
何楠拿着手机，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周聿琛点了支烟，坐在办公桌前慢慢地抽，视线有些模糊，脑中还是有苏妩那最后四个字——不必再见。
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他接起，是付尧打来的电话，他以为是霍易扬终于肯开口了，结果付尧说的却不是这个。
“霍易扬这边我是真没办法，不过你之前托我查的事情，倒是有了一点进展，”付尧说：“有关于苏妩，我亲自追溯着找了一圈人，问到的消息很有意思。”
周聿琛问：“你查到什么？”
“苏妩在被送到外地的福利院之后，和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发生矛盾，然后出走，那一年不到十六岁，后来她找到了一个偷渡团伙，偷渡去了美国，但是……”付尧顿了顿，“这伙人用的是货船，偷渡过去之后，其实只活下来两个人，而那两个人里不包括苏妩，也就是说，苏妩这个人，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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