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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田清子的问话一出口，两人之间的气氛霎时陷入沉默。
永川琦玉收回目光，垂眸盯着锅，几分钟之后，把咖喱倒到碟子里。
她安安静静地取出碗，端到桌子上。
“吃饭吧。”永川琦玉淡声道。
吉田清子没有说话，沉默地拿筷子和勺子，往嘴里送东西，咀嚼，吞咽。
屋外太阳已经接近地平线，如血的夕阳透过窗户照进屋内，倒映在两人的眼睛里。
永川琦玉见她吃完，沉默地站起身打算收碗。
“我来洗碗吧。”吉田清子突然按住她的手，露出一丝微笑，“室友嘛，应该分担家务才对。”
永川琦玉没有露出什么表情，沉默地点点头。
吉田清子深吸一口气，突然说道：“琦玉姐，我刚才的话是认真的。”
“没有人是理所当然应该被牺牲的。”
吉田清子清澈的眼眸无遮无碍地看着永川琦玉，温和又专注。
永川琦玉几乎被她的眼神刺痛了。
她垂下眼，顿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还是你认为的，应该做的选择？”吉田清子直言无畏，一针见血地问。
永川琦玉怔了一下。
“我明白你的心情。”吉田清子低声道，“其实被组织抓捕的时候，理智上，我应该作出自杀的选择才对。”
永川琦玉猛地抬头，眉心拧起：“这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吉田清子平静地说，“事实就是，我刚从警校毕业，对反审讯的掌握只停留在书本和资料上，根本没有把握自己能撑过审讯。”
她扭过头看向窗外，凝望着虚空，浅浅一笑：“我活下来，只是因为我自己贪生怕死罢了。”
永川琦玉眼眸微沉，咬字略微加重：“清子。”
“我说得不对吗？”吉田清子回过头，看着她笑了一下，眼睛深处有微光闪烁。
当然不对。
永川琦玉简直要脱口而出。事实是吉田清子凭自己的意志扛过了审讯，甚至把她的情报带了出来——
但这些话在舌尖打转，突然让她猛地惊醒。
她向来擅长逻辑分析，当然不会看不出自己现在的想法是因果倒置。
因为吉田清子说得没错，如果把自己当成棋子冷静地思索在大局中的地位，甚至如果自己和吉田清子当时易地而处，她做出的选择，就只会是自杀。
这个结论让她的呼吸有些不稳。
她不由回忆起那天在监禁室看到低垂着头的吉田清子时，自己呼吸一窒的感觉。
一旦想象吉田清子以冰冷而苍白的状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只觉得心慌意乱，难以继续思考。
吉田清子凝望着她，露出了一丝苦笑。
“我说得没错吧？”
永川琦玉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否认道：“你当时面临的结果是未知的，事实证明你做到了，但是我——”
“你的结果也是未知的！”吉田清子忽然打断了她，语气又快又急，她的眼睛因激动的情绪熠熠生光。
吉田清子突然倾身，抓住永川琦玉的手，认真地说道，“你既然已经活下来了，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永川琦玉犹豫了一下。
“如果你离开，我会很难过的。”吉田清子轻声说，眼神真挚又温柔，“冲田先生也是。”
永川琦玉的内心酸软，不由轻叹一声，抚上她的脸颊。
“好了。”她轻哄道，“谢谢你，我答应你，我们一起努力。”
吉田清子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垂眸没有说话，勉强勾了勾唇，低下头去收拾碗筷。
厨房很快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衬托得室内格外安静。
永川琦玉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说话。
她沉默半晌，回房间拿出自己的笔记本。
她犹豫了一下，走出房门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以方便吉田清子观察自己。
她很快投入工作，开始埋头在键盘上敲击，指尖翻飞。
光线逐渐昏暗下去，永川琦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也不愿意起身去开灯，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只有电脑屏幕还亮着，成为室内唯一的光源。
吊灯突然亮起，从天花板投来的光洒在整个客厅里。
永川琦玉怔了怔，抬头望向开关。
吉田清子一只手还按在电灯开关上，似笑非笑地看向永川琦玉，调侃道：“不用给我省电。”
永川琦玉平静道：“谢谢。”
“你今天晚上睡哪里？”吉田清子突然问道。
吉田清子的新宿舍照例是单身公寓，按理来说并不能留宿客人。
把永川琦玉留在这里是跟上级打过招呼的，但他们好像并没有考虑到他们两个的住宿问题。
永川琦玉犹豫了一下：“沙发。”
“你总不能天天睡沙发。”吉田清子想了想，试探道，“我们一起睡？”
永川琦玉攥紧拳，撇过头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吉田清子走到她身边坐下，抱住她的胳膊，“睡沙发很难受的。”
永川琦玉断然拒绝：“我睡沙发就可以。”
“为什么？”吉田清子奇怪道，“我小时候就在你家留宿过。”
永川琦玉睫毛微颤，没有说话，唇线紧抿。
吉田清子突然呆在原地，眼睛微微睁大，意识到了什么。
察觉到身旁人的呼吸紊乱，永川琦玉内心一沉，转过头去看她，果然看见吉田清子楞楞地看着自己，眼眸中闪烁着惊讶的光芒。
永川琦玉苦笑了一下，站起身。
吉田清子想都没想拉住了她的手。
永川琦玉愣了一下，回过头看她。
“琦玉姐，”吉田清子呐呐出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永川琦玉被这句话惊得呆在原地。
吉田清子站起身，一把抱住她。
“我们一起走下去，好不好？”
永川琦玉沉默半晌，在她的眉心轻轻印下一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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