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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都急匆匆出卫生间，却见林励站在楼道上通话，手里拿的却是他的手机。
他皱眉，“你动我电话？”
同在美国，基本的社交礼仪是边界感。
擅接别人的私人电话，非常无礼，非常过界，令人浑身不适。
林励有些抱歉地将手机还给他，“国内的号，响了很久，我担心是老师那边的事，就先接了。对不起——”
方子都严肃道，“没有下次了。”
然后问，“是谁？说了些什么？”
林励耸肩，打着哈欠道，“骚扰电话吧，接通了没人说话，问了好几声都没回音，我就挂了。”
笑道，“不用感谢，我帮你删了那号。”
又问，“咱们搞了一个通宵，要不要先去吃点什么再回家休息？”
方子都摇头，“不用。”
随手将手机揣衣兜里。
实验室杂乱，台面上摆了重重叠叠的资料，其中混杂不少用具。
方子都严谨，即便累得头晕眼花，也无法忍耐这样的环境，将资料和用具一一归位。
林励见他不着急走，也帮忙收拾，顺口聊道，“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w.x研究所是美国一流的生研所，开出很好的条件挽留方子都。
国内高校项目建设，需要人才，通过中间人对方子都抛出橄榄枝，也开出更好的条件。对方的诚意足够，亲自找来几次，方子都也回去看了一次。
虽然不能立刻定下来未来如何，但他至今没有下决定，也是一种态度。
林励就道，“留在这里，熟门熟路，也挺好。”
但方子都没点头也没摇头，“没最终确定。”
林励好奇，“你家里人什么意见？”
“我爸随我。”方子都低头，“我有别的考量。”
林励笑，“周老板刚给我发了邮件，让我多劝你，说如果我能说动你回去，要请我吃大餐。小师兄，能不能吃上周老板的大餐，就看你了。”
周老板是他们国内大学的教授。
至于小师兄，方子都的年龄在临近几界是最小的，被人戏称为小师兄。
方子都对大餐没兴趣，但回国确实是个诱惑，就说，“再看看。”
他收拾好台面，急匆匆走出实验室。
整齐的草坪和一幢幢古旧的尖顶建筑，晨光飞快地染亮天边的白云。
可向岚还没联系上。
方子都很担心。
他和向岚的事很突然，想多留一天谈清楚，可早就定好的行程也不能耽搁。
只能那么不体贴，在事情发生后，连再见也没有，留下字条就走了。
一路飞机，火车，汽车，折腾二十几个小时到家，再联系却无法接同时了。
她那么娇，肯定生气，所以断绝了联系。
方子都想通过国内的校园网找到她的其它联系方式，但林励紧急求助，说一个实验结果总是出不来。
他去帮忙，熬了一个通宵，直到现在才有点时间。
如果向岚生气，他该怎么做？
他的行为实在太不绅士，不仅没有照顾好她，而且还趁她酒醉占她便宜。
手机通讯录打开，来回翻找，短信箱开了好几次，没有向岚的只言片语。
再打向岚的手机，嘟嘟的关机声。
拉黑了他？还是干脆换了联系方式？
方子都不能再等，准备用自己的方法找她。
国内的校园网，论坛，包括她在网吧上过的帖子，都是信息。
他顺畅地打开电脑，转入国内网站，找到了论坛，可网页一跳出来，人就被吓了大跳。
太热闹了！
向岚的图楼，小号，以及她的真名，全都飘荡在首页，和一个叫李行达的人混杂一起。
方子都随便点开一个大爆贴，看不到三分钟就沉了脸。
向岚闷闷不乐，连晚饭也不想吃了。
她窝在宿舍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睡梦里方子都挽着一个看不见脸的女人。
他说，“向岚，我根本就不爱你。”
活生生吓醒了。
心脏猛跳，手脚酸软，躺着顺了好久的气才爬起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邓一帆也不在，不知道跑哪儿野去了。
向岚下床，在柜子里扒拉半天，没找到能吃的，随便穿了大衣外套，下楼找东西吃去。
楼下小卖店的老板，会做很好吃的蛋饼。
向岚买了两个，又叫老板加蛋，眼馋地看着蛋液混杂新鲜的肉碎逐渐凝固在面皮上。
热油滋滋，面皮香脆，肉酱咸鲜，鸡蛋软嫩，忍不住口水狂飙。
老板娘早就认识她这个熟客，多给她刷了好几层的酱汁。
向岚狼吞虎咽，不到十分钟啃完两个大蛋饼。
她看看时间，再摸摸饱胀的小腹，决定去湖边散步消食。
这个时间点非常妙，说晚确实晚，毕竟算半夜了，但相比十二点关宿舍门的时间却又早了点。
所以，那些珍惜时间的情侣，总是趁这机会躲在校园各处卿卿我我。
向岚随便一逛，便见路上牵手的，小树林里拥抱的，或站在灯影里亲吻的。
恋爱的酸臭味——
向岚捏着手机，心被压得难受。
走了十几分钟，转入教学区的时候，有一对男女在路灯下纠缠。
向岚不以为意，情侣吵架多常见的事，她曾和邓一帆目睹一对将彼此的书包和各种用具撒满学院路。
因此，她视若无睹地走直线。
越走得近，那两人的纠缠越厉害，男生甚至将女生往路边的小树林拉。
向岚不想管闲事，但那女生的挣扎太真实，甚至发出了动物受伤搏命时的小声哀嚎。
她不耐烦地闭眼，深吸一口气，快两步走上去，高声道，“徐娜，要帮忙吗？”
徐娜喜出望外地看过来，那男生却怔住，双手忘记用力。
徐娜机灵，趁机甩脱束缚，冲向岚跑来。
男生不甘心，但控制一个女生容易，对上两个却冒险，只得恨恨走开。
徐娜非常清晰地松口气，认识三年多来头次对向岚感谢，“今天多亏你了。”
向岚看不惯她和王润秋搭台唱戏，但这样时候就不落井下石，只道，“你男朋友？还是追求者？”
徐娜扭头，“怎么可能？都不是！”
没有要多说的意思。
向岚也不强迫，继续往前走，她食才消下去小半。
徐娜站原地犹豫几秒钟，试探着跟上来，“这么晚还不睡？”
向岚瞥她一眼，“这不明摆着？”
被人肉得那么厉害，谁还能睡得着？
已经烦躁得要死了。
徐娜试图安慰她，“网上人闹得，是有点过分了。”
向岚嫌弃她假惺惺，但想从她口中探点有用的消息，故意问，“看我这么倒霉，你和王润秋高兴坏了吧？”
徐娜性格讨厌，但不是习惯说谎的人，毫无波动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向岚笑了，继续道，“就是你和她使坏的吧？”
徐娜摇头，“怎么可能？”
但虚了几分。
她不甘心被追问，反问道，“你敢说对会长没有非分之想？”
向岚呵呵道，“他又不是人民币，我凭什么？”
就算是人民币，也没必要上赶着！
徐娜摆明了不相信，很没遮拦道，“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向岚反问，“对啊，不就是喜欢个人，我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再说了，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多了去，你们怎么不盯别人专盯我？”
徐娜答不出来了。
向岚也不遮掩，“还不是发现李行达对我有点儿好感——”
徐娜马上否认，“不可能！”
向岚冷笑，“都是能考上大学，智商中等偏上的正常人。要不是他对我有点好感，那你说，凭什么那么针对我？”
真不怕向家撤了赞助，毕业季活动开天窗？
徐娜答不出来，路灯也将她脸照得非常难看。
向岚再懒得废话了，“我不想说服你，只是有一句忠告，你们针对我，根本换不来他喜欢你们。”
还不如明目张胆地表白。
徐娜满脸被人看穿的慌张。
向岚甩开徐娜，绕着学院路转了两圈，踩着关宿舍门的时间回去。
邓一帆依然没回宿舍。
向岚惆怅地躺她床上，摸出手机来，调出方子都的电话。
发短信吗？
之前已经发过了，再发同样的过去，会不会很尴尬？
那直接打电话吗？
可若又是那个女生接的，怎么办？
没有勇气说是他女朋友，生怕对方笑嘻嘻地回答，好巧，我也是他女朋友！
那就糗了。
向岚犹豫不决，最终决定早死早超生。
打电话吧！
她闭眼按下拨打键，凝神听话筒内传来的遥远呼叫声，心脏被什么捏住一样，无法呼吸了。
四声，五声，六七声。
不行了，勇气还是没攒够，不如明天再打。
就在向岚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对面传来清晰的一声，喂——
向岚吃惊太过，忘了第一时间回应。
方子都的声波遥远，有些疑惑，“是哪位？找哪位？不说话的话，就挂——”
向岚想哭，累积好几天的委屈全爆发出来，化为一声哽咽，“方子都，你怎么才接电话？”
人家等了你好久，久得仿佛，已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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