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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转念一想，怎么那么巧呢？
恰好是今天，米娅跌落下楼了；恰好是今天，顾远在艺术区了；恰好是今天，他给她打电话了。
向岚不是被害妄想的人，可心里难免嘀咕。
国人最爱看热闹，即便是艺术区的先锋人群也不例外，米娅落地的瞬间就有人尖叫并吸引了大量围观人群。
特别是120救护车来后，不少奇装异服的年轻人围过来追问。
谁跳楼了？死了吗？
她是不是追求不到刘老师，为情自杀的？
他们的猜测虽荒唐，但也不能说毫不沾边，几分钟之内传遍相邻的几条街。
顾远是艺术经纪人，逛艺术区很正常的事。
若他真在艺术区，能不知道这个大热闹？
更何况，刘南阳还是他熟人！
若他知道，打电话给刘南阳或她进行关切询问算正常，可打了电话却若无其事地邀见面，是不是怪了点？
向岚将拒绝的话吞了下去，反问道，“你在哪儿呢？发个定位给我呗！”
方子都将眉毛高高地挑起，向垣也很不爽地按了下车喇叭。
向岚不管他们，继续客套几句，挂了电话。
方子都不满道，“不是去医院吗？”
怎么还答应他了？
向岚对他摆摆手，从手机里调出刘南阳的号，拨了过去。
打不通，关机了。
很显然，刘南阳处在混乱中，不想跟任何人有联络了。
她不死心，换了刘泽文的电话，很快打通了。
她问，“妈，你和小舅都上救护车了，现在还没到医院吧？”
刘泽文喉咙嘶哑，“快了。”
向岚快速道，“你把手机给小舅，我有重要的事问他。”
刘泽文压着声音，“他这会儿都傻了，没功夫理你——”
向岚用力道，“妈，事关米娅，真的很重要。”
刘泽文屈服，耗费了近一分钟，几乎强迫，终于让刘南阳接了这电话。
他萎靡道，“你想问什么？”
向岚镇重问，“小舅，顾远知不知道你和米娅的事？”
刘南阳明显愣住，顿了好几秒才道，“顾远？他知道是知道——”
不仅他，熟悉刘南阳的人其实都知道。
他为人敞亮，无论恋爱还是分手，都没什么不能对人说的；他和米娅重逢后，也偶尔带她和圈内的朋友见面。
再后来，知道有了女儿，这事有点大，征求过不少朋友的意见，当然也包括顾远。
顾远曾对他有过一些建议，甚至释放信号，愿意为他解决这麻烦。
只是他顾忌女儿，全都拒绝，还是想亲自处理。
向岚为什么问？
刘南阳疑惑，“和他有什么关系？”
向岚没功夫解释太多，又问，“他们见过面吗？有没有来往过？”
刘南阳听见这两个问题，想起顾远的为人，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心烦意乱地回，“不知道。”
又颓丧道，“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接受有女儿的事实，又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说服自己放弃单身生活。我也想带孩子去做鉴定，拿了鉴定书和米娅去领证，把孩子户口挪我这边来。米娅她一不同意鉴定，二不不愿意结婚，三还要提出过分要求。我无论怎么努力都说不服她，哪里还有心思——”
去管她私下跟谁来往？
向岚理解他的糟糕心情，又问，“那现在呢？你愿意妥协，承认一辈子只爱米娅姐了吗？”
刘南阳不吭声了，他可以消耗自己的生命去证自己的道，却不能眼睁睁看着有人因此丧命。
向岚明白，沉默是犹豫，犹豫是动摇，动摇代表他的软肋被抓住，即将被控制住。
就要挂电话。
刘南阳到底不傻，有点回过味来，反问道，“你怀疑他和米娅来往，搞今天这出戏，就想达到结婚的同时彻底控制我的目的。当米娅进入我的家庭后，和你成为亲戚，很自然地就将她的好友顾远带入我们的生活圈。你怀疑顾远还没放弃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向岚点头，“不是我自大，是他在我身上消耗的时间不少，被拒绝后放弃得太容易了。”
顾远这类成功人士，总是比普通人更执着，会千方百计达成自己的目的。
他从刘南阳着手，没机会认识向岚；他巧遇向岚，在她本人身上下功夫，依然失败。
那换个方向，会不会从其它人身上找机会？
向岚不再说什么，只道，“你和妈小心，好好照顾米娅姐，一定要保障她的安全。”
她挂了电话，迎上方子都凝重的眼神，苦笑一下道，“我再问问米兰姐。”
方子都摸摸她头，“没事的，我和大哥都在。”
不会让你出事。
向岚一点也不怕，很利索地接通了米兰的电话。
米兰确实刀子嘴，但也确实对米兰狠不下死心，已经开车往医院走了。
她在电话里短促地问，“马上到医院，还有十几分钟。”
可见狂奔的速度。
向岚道，“不是催你，是想请教你一些小事，有关米娅姐的。”
米兰猛力按车喇叭，又回她，“说！”
向岚组织语言，“最近这个月，米娅姐除了照顾小米粒，和我小舅相处之外，还和什么人有来往？”
米兰嗤笑，“你想得太好了，她根本不理小米粒。”
一门心思扑在刘南阳身上。
至于米娅认识别的什么人，米兰根本没功夫管，因为她上班忙挣钱，下班忙小米粒的家庭作业。
她嘲笑，“我只有一个人，不能三头六臂又化身无数。”
向岚同情道，“抱歉。”
但还是坚持着问，“顾远呢？你从她口中听说过顾远这名字吗？”
米兰对顾远这名字可谓印象深刻。
她工作后接触过不少不怎么样的人，但不怎么样得这么别致的，只有这位从向岚口中得知的男人。
以致她只听过一次他的名字，便牢记至今。
她惊奇道，“跟这坏逼还有关系？”
米娅在北城朋友不多，除了经营小饭店结识的员工和供应商，就是小米粒学校有限的几位老师。
可她最近的电话确实有点多，抱着手机随便说上十分钟。
即便挂了电话，也在不断微信和语音。
米兰脑子灵，她道，“我有她微信密码，马上把车靠边，登上去看有没有那坏逼的号。”
不几分钟，米兰从微信上发了很多张截图过来，全是米娅的微信好友。
她问，“你们看，哪个像？”
向岚准确地记得，顾远在朋友圈出现的号，是一张黑暗中烛火的图片。
可没有，甚至连相似的都没有。
她皱眉，“他有小号的话，我们也找不出来——”
话说不下去了。
因为方子都将一张截图放大，指着中间一个名字备注为破，头像是白色圆形的图标道，“太小了看不清，让米兰姐把这个号的高清头像发过来。”
几秒钟后，那头像的图片发过来了。
整体白色，但仔细看，有同色系的精美浮雕花纹。
只是颜色太过近似，恍惚看便只以为是一张纯白色图片而已。
若不是方子都眼睛好，根本发现不了。
向岚努力辨认，许久后道，“是我爱之萌雕刻的变体。”
虽然是变体，被改得没了原作的样子，但核心的设计思想由新手变成了破灭，但细节泄露了一切。
应该就是了。
向垣忍不住骂，“这王八蛋。”
生意场上逢迎的人很多，钻营的也不少，想方设法攀关系的也多，但能干到顾远这程度的真不多。
讽刺地说一句，确实优秀得很。
方子都主动联系米兰，让她将这号的微信登录号发过来，如果有电话号码就更好了。
只要有关键信息，不管对方处理得多么小心，他总能抓住尾巴。
这次绝不放过了。
方子都问向岚，“你真要去见他？”
现在打草惊蛇，不合适吧？
向垣断然道，“不准见他！这样的人，没有结交的必要！”
向岚笑，“当然不去，但电话还是要打一个。”
谈话是艺术。
技巧高超的人，不仅能掌握主动，还能从中获得无数重要的信息。
其关键是适当发问。
向岚拨通顾远的电话，非常抱歉道，“实在抱歉。”
顾远问，“怎么了？”
向岚叹气道，“刚我妈来电话，我小舅可能出事了。”
她不等顾远做反应，直接发问，“我小舅的事你知道吧？他还向好多人求助过，关于米娅和她女儿。”
她也不等顾远否认，接着道，“米娅你应该认识，也了解。她表面温柔，实则很有些坚持，即便我小舅愿意结婚，她也要个承诺，说永远爱她一个。”
她更不给他思考的时间，“我小舅死心眼，硬不答应，她很生气，一气之下从二楼跳下去了。你知道我小舅那工作室，架在展厅上面，虽然是二层，但六七米的层高。这个高度，人那样跳下去，怎么会不出事？”
滚下楼梯，被她别有用心改成了跳楼。
她遗憾道，“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现在得去医院。”
为了更逼真些，甚至没给他回话的机会，就将电话挂了。
她举起手机，对方子都道，“你猜他会不会去医院探望？”
普通人，不知道便罢，当被亲口告知出了这样的大事，即便交情普通，也会礼节性地探望。
这便是人情。
心里有鬼的，则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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