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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碎安看着外面黑了又白，心情从焦急渐渐转为平淡。
饥饿感在腹中翻滚。
体内灵力被持续消耗，顾碎安躺在石床上，眼前阵阵发黑，好像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
他闭上眼，放缓呼吸。
手紧紧按住腹部，想要降低饥饿带来的痛苦，但似乎毫无作用，脑中杂乱异常，理智被饥饿蚕食。
“师弟！师弟！”
声音从远处传来，蒙着一层纱掉进耳朵。
顾碎安努力睁开眼，想要看清到底是谁在喊他。
可是牢里太暗了，入眼只有一片漆黑。
“把他扶起来，喝点水。”
“是，师父。”
一双手小心翼翼将他扶起来，唇边递来一杯水。
他迷迷糊糊喝两口，几乎粘连的嗓子被温水抚过，热辣的疼。
一只大手扶住他的后背，紧接着一股灵力从背后传进身体，顾碎安精神一振，终于缓过来。
沉重的眼皮抬起，他看到十六师兄拿着一只杯子站在床前，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顾碎安面色如常，开口喊道：“十六师兄。”
十六点点头，对他说：“一百零九师弟，你，还好吧？”
顾碎安笑了一下，“还好。”
他知道师兄的欲言又止是为了什么。
不清楚鬼族与人族是否开战，季邀有没有掉马。
仅凭他与鬼族勾结不清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十六将杯子放在床边，犹豫一下，“师弟，你真的与鬼族勾结了吗？”
话音刚落，顾碎安后背被激动地推了一下，“莫要胡说！”
顾碎安身子一滞，惊喜回头，“师父！”
扶光被他回头的动作晃到，上身后撤，输送灵力的手拿开，顺势拍在顾碎安杂乱的狗毛上。
顾碎安被一掌拍的头向下歪，却丝毫没有生气。
他转身看着师父，连日来的委屈一齐涌上心头，他顾不上师徒之礼扑过去抱住扶光，杂草一样的脑袋窝到扶光肩膀上。
“师父，你来了。”
扶光愣了愣，抬起手落在顾碎安头上，胳膊僵着悬在空中。
顾碎安继续说，“师父，我没有勾结鬼族。”
扶光说，“我知道，你一向单纯友善，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顾碎安眼泪涌出眼眶，又被他忍住，鼻头发酸。
“没人信我，师父，他们都不信我。”
十六师兄接口道：“师弟，飞云峰都不相信你会如此，这几日到处奔走，”他顿了顿，“可惜毫无作用。”
顾碎安心里一颤。
当然没用，季邀敢陷害，定是下足了功夫，堵住了他所有后路。
他想要的是人族对他彻底放弃，让顾碎安在天地之间只剩他季邀一人可以依靠。
这个混蛋。
“我知道，”他趴在扶光的肩膀，似乎那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外面怎么样？季邀........”
他欲言又止，十六见状接过话头，“师弟，不必顾虑，你和一百一十师弟的事我们都知道。”
顾碎安一震，笑着说，“是吗？我们远在数历山，消息竟然传到了浮玉。”
十六摇摇头，“很早之前，从你把他接回方寸居，季师弟看你的眼神就不对劲。你对他也过分依赖，大家都觉得，”他斟酌说辞，“你们俩之间不一样。”
原来他们的感情可以追溯到那么远的时候，可现在已不重要，他问，“季邀现在在哪？”
既然他在外面名声落地，周朗应该没有相信他当初说的话。
十六说，“还在濯魄宫休养，今日已经醒过来了，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问是否找到你，掌门为了他养好伤，下令全派，不得告诉他真相，顾师弟，他现在是英雄。”
真能演啊。
顾碎安深吸一口气，季邀竟能将形象塑造到这个地步。
扶光冷哼一声，“错把狼崽当家犬，修仙界早晚葬送在他们手中。”
顾碎安一愣。
听师父这意思，好像对季邀颇为不满。
季邀是他的徒弟，这样争气师父该高兴才是。
怎么好像十分不屑，反而对他这个阶下囚温声软语。
顾碎安脑子里转了几圈，决定先试探试探，搞清楚师父到底为何对季邀这个态度。
顾碎安从扶光肩头撤开，表情是恰到好处的疑惑，“师父，你似乎对季邀有意见。”
“意见？”扶光提高声音，“他满身疑点，本该好好查处，赵式粮贪图名声将他当菩萨供着，当真可笑。”
赵式粮是浮玉山掌门，商贾出身，对人向来团团和气。
“疑点？”顾碎安心中颤动，师父难道知道什么？
“你记不记得当初去数历山我曾予你两张传音符？”
“记得，”顾碎安点头，“我和季邀一人一张。”
他当然不会忘记，那是他来到修仙界收到的最大的温暖。
扶光定定看着他，“我在符里放了传音法阵，你们只要将符带在身上，一举一动我随时都能知道。”
？？？
！！！
什么！
“师父.....我....”顾碎安脑子一懵。
他一直带在身上，那他和季邀岂不是.....
扶光面色未变，丝毫没有察觉到徒弟的尴尬，继续说道。
“在你们到数历山的第一天，季邀就将符扔掉，当晚你的也坏了，让人不得不起疑。”
虽然但是，顾碎安悄悄松一口气。
幸好幸好。
扶光大手扣下来落在顾碎安脑袋上，拍得他一懵。
“你个傻孩子！若他没问题，师父给的符怎么会随便丢掉？而且，他上次救数历山的方法太邪门，我在改书名的时候顺便加了法阵进去。”
顾碎安瞪大眼，师父那么久之前就怀疑了，为何浮玉山派没有重视，师父没提？
“可惜那本书在事件结束后，季邀拿着来请罪，放在了扶光殿，并无查出任何异样。”
扶光面有遗憾，“无论如何，季邀虽天资过人，可行动诡异，做事狠辣，实在让人担忧。”
顾碎安听完这段话愣怔许久，最终决定将真相说出来。
无论说与不说，人鬼大战终会发生，师父早晚会被卷入。
就算说出去没人相信，也会因为早有准备不至太过惊惶。
嘴唇干的像要着火，顾碎安拿起茶杯喝一口，说：“师父，我有要事禀告。”
扶光见他面色严肃，愤怒的表情收敛，长老特有的持重出现，“碎安，你有什么事尽管说，飞云峰定会尽力助你。”
顾碎安低头，下定决心后直视扶光双眼，“季邀，是鬼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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