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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夫，长长的胡须垂到胸口，身上散发着鬼族药草特有的清香。
他走过去，刚要拱手，鬼医先一步跪下，口中念道：“参见顾先生。”
顾碎安赶忙弯腰将他扶起，心里“咯噔”一下。
年纪这么大跪下去可别闪了腰。
鬼医被他扶起来，诚惶诚恐站在原地。
季邀笑着问：“老先生，可否请教几个问题？”
“先生请讲。”
顾碎安先问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老鬼医稳重专业，回答的十分清楚。
顾碎安又问起他今日给鬼帝疗伤的方法以及伤势，老鬼医顿了顿，面色严肃说此事涉及机密，恕不奉告。
顾碎安一时有些迷茫，若他找个熬药，看病人的借口他还好开口询问，说是机密，总不能硬问吧。
鬼医见他顿住，反应十分迅速，“顾先生若无别事，小老儿先行告退。”
顾碎安呆愣行礼，鬼医转身离开，脚步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要飞起来。
看着鬼医干瘦的身子跑的飞快，脑中浮现季邀心口黑雾模糊的样子。
越想越觉得有问题，脑子疼的要炸开。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决定去找周朗，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还在何游出生地。
人间经历风浪，如今景色荒凉，找到周朗的时候，他正趴在屋顶上，掀开屋瓦往里看的起劲。
顾碎安悄无声息落在他身边，看他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满是爱意看着屋内一团粉雕玉琢的娃娃。
娃娃刚出生，鼻子眼睛都小小的，在摇篮里安睡，无意识咬着手指吐泡泡，像条无所事事的胖头鱼。
顾碎安走过去轻声说：“你在这儿趴多久了？”
周朗听到他的声音，抬起手指抵住唇“嘘——”了一声，“自他出生我就在这，闹得很，刚睡着。”
“闹？看来与上一世的长老相似。”他笑着坐在旁边，将手中桃花醉递过去，“喝点儿？”
周朗接过，灌了一大口，长腿曲起，酒瓶放在膝盖上，“不变才好，阿游惯于享乐，我要将最好的给他。”
这话听着十分熟悉。
季邀也曾这样对他讲过。
他想起何游被抓走那次，周朗将山间小屋改造成小伯都宫，心里咂咂嘴。
惯得。
顺着掀开的屋瓦，能看到小孩儿醒了，呆呆看着头顶两张脸，瘪瘪嘴，“嗷呜”一声大哭起来。
顾碎安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身边周朗已消失，再看过去，人已经出现在屋内抱着孩子轻哄。
“．．．．”
他看着院内来来往往的奴仆，不知为什么刚出生的孩子没人看护。
门口传来脚步声，周朗瞬间消失在原地，顾碎安看着重新回到身边的好友。
周朗兴奋地满脸通红：“我第一次抱他，他好软。”
似三月春雨落在出土嫩芽上，顾碎安眼中晕染笑意。
门外进来的是何游这一世的父亲。
高大帅气，才高八斗。可以预见将来的何游定还是个翩翩公子。
他将小小的婴儿小心翼翼托起，口中轻哄，手上温柔地拍着，眼中流淌着化不开宠溺。
看着看着，周朗心里开始不是滋味，不行，他要早日将阿游带在身边。
小孩猛然见到两个头从上面看他，委屈得不得了，见了父亲“啊啊啊”的告状，可惜说不清，只能用哭声表达愤怒。
顾碎安突然开口：“长老喝孟婆汤了吗？”
“不知道．．．”
“．．．回头问问。”
周朗点点头，将视线从婴儿身上撕下来，问顾碎安：“季邀舍得放你出来？”
“浮玉山派发起强攻，他去看了。”
周朗点头，“你们俩，现在怎么样？”
这句话让顾碎安怔住，怎么样？
他也不知道。
顾碎安抿抿唇，他一生最爱自由，所以在季邀囚禁之初才会反应那么大。
在那段挣扎的日子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对他是爱还是恨。
爱吗？
囚禁的阴影，强迫的痛苦，被骗的绝望，不断在提醒他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恨吗？
在方寸居的日日夜夜，在数历山的倾心相待，天雷下的拼死相护浮现眼前。
他避重就轻，“我和他不可能了。”
感情虽不受控制，理智也不能缺席。
他陪着周朗看了一天孩子，连药都没吃。
等到他回去的时候，季邀正慌慌张张往这走，看到他松一口气。
他身上铠甲未脱，显然回到鬼界什么都没做就来找他了。
他手上端着一碗药汁，用灵力护着，冒着丝丝白气。
顾碎安站在原地等他过来，看着季邀从愣住到飞奔，夜风拂过他的衣角，蓝色雪花在季邀与他之间的路上绽开，黑暗被驱散得干干净净。
季邀走到跟前，手中药汁一滴没洒递过来，“该吃药了，身体要紧。”
顾碎安看他鬓角一层薄汗，端过药碗一饮而尽。
季邀接过碗，说：“天黑了，回家吧。”
“你怎么来的这样快？”
好像知道他在哪一样。
季邀与他并肩，神色如常，“你身上带有药香和鬼气，灵力，有这三者的人并不多，不难找。”
“我想要自由。”顾碎安直视前方，被药液浸润的嘴唇带着光泽，“想去哪就去哪，想看什么看什么。”
“你现在也可以。”季邀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人族今日全部俯首，你去哪里都不会有人敢为难。”
顾碎安不愿就这个问题和他吵，他缓慢地走向鬼界大门，盘算着离开之后要做什么。
季邀拿下两界，就算不找人监视，走到哪里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飞云峰的人毫发无伤，”季邀试探着拉住顾碎安手腕，“答应你的事我都做到了。”
他努力移开话题，知道师兄不喜欢被人监视，可他怕他离开，只好下点手段。
顾碎安没有甩开他的手，握成拳被他包裹在掌心。
“太凉了，我给暖暖。”
等两人回到鬼界，迎面撞上一群人族美人。
环肥莺瘦，千姿百态。
顾碎安愣在原地。
他都忘了，季邀统一两界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整顿秩序，而是大肆收敛美女补充后宫。
原著中几个重要老婆如长夏、天欲雪等死的死伤的伤，他几乎忘了这件事。
他看向季邀。
季邀直直看着美人，眼睛都不眨一下。
果然，死性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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