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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自己根本没有想象中那样绝情。
季邀手臂紧了紧，侧头，呼吸打在他脖子上，身体止不住发颤。
顾碎安跟着发抖。
顾碎安静止不动，半晌将手轻轻放在季邀头顶，轻声叹息：“师弟啊．．．”
这三个字打破了季邀身上最后一层束缚，他痛哭出声，震得顾碎安鼻腔发酸。
“不要走，”他用气声说，“不要走。”
“不要走，你说过最喜欢我。”
“我知道错了。”
“我以后都听你的。”
顾碎安被箍得腹部剧痛，用尽力气掰开季邀手指，两个人四只手，指节用力到发白。
“放开我，季邀。”他的声音很冷，冻得季邀手臂僵在身侧，再也抬不起来。
顾碎安抹着额头疼出来的冷汗，“三日期限到了，不要再纠缠。”
说完决绝转身，将身后悲痛声音抛掉。
脚下越走越急，最后完全控制不住速度，身边一切在急速倒退。
快走，快点走。
不要回头，不要心软。
就是那个人将你害到有家难回，亲友被害，人人喊打。
不要回头，那里是深渊在凝视，现在是远离它的最后机会。
你马上就会拥有一直渴望的自由。
他不断给自己暗示，还安抚地拍拍腰间乾坤袋。
之前赚的小金库足以让他逍遥一段时间，足以忘记那个人。
来到这里，死了又活，两世生命，终于获得自由。
他越跑越快，一口气奔出鬼界大门，捏剑诀召出灵剑，一步跨上，转眼升到半空。
剑身扩大到足以在上面躺倒。
顾碎安站起，看着身边云彩被风追赶，他伸出手掬一把雾气，被寒气冷得手指一缩。
他甩甩手，注入灵力化成小鱼在掌心游弋两圈，小鱼奋力向上跃，消失在半空变成水汽。
他微微开口笑了两声，声音低沉无力。
眼睛不受控制望向鬼界。
季邀最后喊他，那声撕心裂肺的“师兄”重重砸进耳朵，几乎将他的脚步砸停。
他慢慢坐下，捏捏今日软了几次的腿脚，强迫自己想些有用的事。
修仙界如今被鬼帝收服，都在本门龟缩不出，没人会出现在半空。
云中前后万里，无人知晓顾碎安在此。
他沉默地揉着脚，低头往下看。
大山绵延不绝，伴着烟雾缭绕，偶尔有仙鹤穿入云霄，响起长长鹤鸣。
山间蹦跳着山羊麋鹿，空灵声音响彻山谷。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古人诚不欺我。
散落在山峰山谷之间的海河像一条条缎带，点缀在暗色的山石旁，给灰暗添了亮色。
他看着看着，哈哈大笑起来，像是看到世上最好笑的事。
他笑得失去理智，在宽敞的剑上打滚。
笑声伴着眼泪，一滴滴砸在剑上，一部分被大风卷走，不知落去了哪里。
笑得畅快，哭得肆意，像一个疯子。
他不知自己这样持续了多久，最后累了，笑声中带上自己都察觉得出的委屈，逐渐平缓下来。
他侧躺在剑上，将自己缩成一团，化了一块灵被盖上。
天上好冷，云彩都是凉的。
可是天上安全，没人会将他锁起来，也没人引天雷劈他。
他想好好睡一觉，然后去看看师父，十六师兄，八师兄，周正师兄，吴晖。
听说吴晖有了一儿一女，他要先打两把金锁当见面礼。
晚上他还得去浮玉大道找周朗喝桃花醉。
他有好多事要做，得好好休息。
他不记得自己何时睡着的，只记得耳边风声呼啸，无比安心。
顾碎安被一阵吵闹声惊醒，耳边杯盘碰撞声清脆悦耳，将他从甜梦中拉出来。
鼻尖绕着酒香，是浮玉大道特产的桃花醉。
他没力气去想谁将他带到这里。
试探睁开眼，被一阵烛光逼得重新闭上，抬起手臂挡住眼睛，哑声问：“这是哪儿？”
一双大手伸过来“啪”打在他脑袋上，熟悉的声音随即响起，“万里高空顾兄尚能安睡，这点烛光就把你难住了？”
这声音是，顾碎安一惊。
他坐起来，看着身边人：“周朗？”
他不可思议看着好友，“你怎么带我过来的？”
周朗笑嘻嘻看着他，塞给他一杯烫好的桃花醉。
“喝杯酒暖暖身子，你不知道，找到你的时候，你都僵了，我和穆兄费了大工夫才将你救回来。”
穆兄？
顾碎安低头看着手中酒水，琥珀色液体在杯中轻轻晃荡。
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盖着一床红色被子。
全红，连被子里面都用红布装饰，盖在身上十分温暖。
周朗注意到他的视线，解释：“红色，辟邪的，你在鬼界待那么久，疯到去半空睡觉，须得好好去去。”
你一个修仙的还信这个？
他无奈地转过头，穆琅函看着他，面色温润，眼中汪着清浅笑意。
他和之前一样友好，“顾师弟。”
顾碎安捧着热酒，轻轻举起酒杯示意，“穆师兄，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周朗给他嘴里塞了只鸡腿，说：“你说三日后见，第三日我便在鬼界大门守着。”
顾碎安一愣，好兄弟！
“好不容易等到你出来，手还未抬起，你已乘剑飞远。”
“顾兄速度极快，我与你灵阶有差，跟上的可能微乎其微，只好顺着灵力痕迹寻找。”
听到这里顾碎安一阵紧张。
他拿下口中鸡腿，咕咚咽下口水，他不会听到什么吧？
刚要开口询问，周朗已自顾自讲下去。
“可惜也跟丢了。”
顾碎安放了心，还好还好。
哭了半天真的饿，他咬下一口鸡腿，举起手中桃花醉。
“好在半空中传来一阵鬼哭狼嚎，我猜测是你，便循声去找。”
鸡腿卡在嗓子，顾碎安激烈地咳嗽起来。
？？？
见他噎住，穆琅函贴心递来一杯茶水，将他手中酒水接过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咚”声。
补充道：“我也听到了。”
“．．．．．．”
周朗说到这里兴奋不已，“你猜怎么样？”
我不想猜。
顾碎安逃避现实地看向窗外，浮玉山景色灰败，大不如前。
“你在半空睡着，旁边站着两只仙鹤，若不是我知是你，定要认为是哪家仙子了。”
仙鹤？
顾碎安好奇心起，“什么仙鹤？”
“我也未曾看清，”周朗满脸遗憾，“它们见我过去，便展翅离开，若能抓到一只，给阿游玩也不错，可惜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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