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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父皇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世泄露出去，眼睁睁地看着母后去死。
知道太后为了争宠与人私通才有了父皇，不知廉耻地求我外祖救她。
等他当上了太后，又为了不被人发现，让我母后去死。”
宫翎的语气无波无澜，好似他也已经毫不在乎。
可他垂在身侧，紧握着的双手出卖了他，宫冕轻轻叹息一声。
“朕错了，也没错。你母后也是自愿走的，每个人的选择不同。
朕有愧于她，却无愧于已。至于后悔，朕不悔。
若是当年你母后没死，说不准死的人会更多。
朕是皇帝，可也不能无时无刻地护着你们。
总有朕管不到的时刻，所以朕不后悔。毕竟你们现在都好好的，不是吗。”
宫冕说着一顿，转眼看向床顶的黄色锦帐，似在回忆。
“你母后是个温婉洒脱豪爽的女子，知道事无完美。
得知此事时没有犹豫，甘愿赴死，只求得太后放过你及家人......”
这是母后去世后，宫翎第一次听宫冕提及母后。
他已经记不得母后的容颜，只记得清冷又温柔的嗓音，和那温暖的怀抱。
还是看了白九卿画的画像才重新想起母后的样子。
静静地听着宫冕回忆，宫翎不再言语。屋内只有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
在宫冕说完后，宫翎才哑声开口，“我不会让他死，除非我先死。
没有他在身边我不想坐上那个位置，有他在身边，也不耽误我坐稳那个位置。
父皇若是执意，儿子也不怕与他共赴黄泉，去与母后作陪。”
他的声音冷漠坚定，听得宫冕愣神许久未曾开口。
连他何时离开寝宫的都不曾察觉，直到李何进来才回过神。
“李何，朕错了。”
不知宫冕怎会突如其来地说这么一句话，李何扶他躺好。
“恕奴才多嘴，皇上无错，都是迫不得已的。”
宫冕无力地眨了眨眼，喃喃自语，“不，朕错了。
若是当年朕像太子这般坚定，或许就不会是如今这般情形了。”
说到底，还是他自私，胆小。害怕别人说他皇位来路不正，害怕被人踹下皇位。
他错了，可他并没后悔。宫冕闭上了眼，一滴泪珠随着屋内的烛火一同落下。
在顾宴离开的一个月后，宫冕无力支撑。于一个雨夜，告别人间。
如他那年出征时一般，雨很大，夜很冷，白衣下伸出的手却很暖。
宫翎来到宫冕寝宫时，合欢带着禁卫军守在宫冕寝宫门口。
他进去里面，宫冕已经没了生息，一个明黄色的盒子放在他枕头旁。
一道明黄色的圣旨静躺在盒子里，圣旨旁边还有一卷早已发黄的画像。
宫翎没有打开画像，他知道画像上的人是谁。
可对于他来说，这种思念毫无意义。既然舍弃，又何来情意。
将圣旨留下，宫翎把盒子放回他枕边，起身安排宫冕的丧事。
当夜，叶贵妃因对皇上思念过度，暴病身亡。
大内总管李何，也于夜间追随宫冕而去。一夕之间，皇宫里人人自危。
从闽南赶来奔丧的福王，因长途爬涉，伤心过度一病不起。
进来皇宫当夜就不治身亡，宫翎下令在宫中为他举办丧事。
于半月后下葬皇陵，在下葬前夕，宫中接到急报。
说福王私自开矿，养兵囤器，还贩卖兵器，企图谋反。
宫翎闻讯“痛心疾首”，连夜下旨。派钦差前往闽南探查，并将福王尸首送回闽南。
如若属实，抄没王府，福王合府斩立决，不必上报。
眨眼间半年已过，顾宴躺在草地上。手里举着的信，将他的脸完美遮住。
“呵！小崽子出手够快，合着以前都去打瞌睡去了，才让人那般欺负。”
忽地，眼前一阵强光刺眼，宫瑟将他手中的信夺了去。
“又不是阿翎给你的，也看得这么高兴？”
若是宫翎写的家书，顾宴才不会在这毫无遮挡下的草地上看。
必定躲在营帐中悄悄地看，会在这里看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书信。
宫瑟在他身边坐下，把抢过来的信摊开，差点没让他笑抽了去。
“这狗爬式的字，你看得懂？谁写的，你还有字写得这么丑的家人好友？”
被人夺了信，顾宴也不生气。将手枕在脑后，偏头看向宫瑟。
这神态语气，好像有些似曾相识，顾宴眯了眯眼。
想到了那次顾琳误以为宫翎的信是宫瑟写的时，也是这般嘲弄地神色。
今日算是他们来这边境以来，难得的闲暇时间。
与风起苍岚打了几个月，除了初次交锋故意吃了败仗以外。
后面每一次都是顾宴险胜，让风起苍岚输了又不甘心，总觉得下次一定能赢。
就这么被顾宴吊着不上不下，风起苍岚越渐暴躁起来。
与他们周旋了几个月，大大小小打了十几次，愣是没赢一次。
昨日风起苍岚才鸣金收兵，高挂免战牌，他们今日才得以忙里偷闲。
来这几个月，两人原本白皙的脸上都黑了不少。
宫瑟也没了昔日那种五谷不分的富家子弟模样，倒有几分成熟男子气概了。
虽还是有些调皮，但大事上从不含糊，也比顾宴想象中的能吃苦。
之前他带着一轻骑先行一步，宫瑟则独自带着剩余的士兵和粮草追上来。
有次在运粮时遭大雨封路又遇埋伏，宫瑟硬生生地扛到他们赶到。
宫瑟护住粮食，身上也多了一道疤，上一世他没有经历这些。
这一世其实他也不需要经历这些，却还是跟着他来到这战场上风餐露宿。
虽保家卫国也是作为一个男子汉该做的，但还是有对于他的一份情义在的。
顾宴眉头轻动几下，嘴角梨涡浅浅，不打战时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
“没办法，舍妹不爱学习。不过这字，也没世子说得那般丑吧。”
没想到是小顾琳写的，不知想到什么，宫瑟呆愣一瞬。
随后呵呵一笑，重新看了看手中的信，附和着顾宴的话说。
“嗯！刚才没看清楚，确实不丑！”
见他翻脸似翻书一般快，顾宴没再说话，只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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