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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就没想过季歌会愿意见他，这会子听到请进的话，陆洲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迈哪一条腿。
他踟躇犹豫了好几番，才抬脚进了病房的门。
女孩坐在病床上靠着两个枕头，手里正拿着一碗汤喝。他看向她的时候，季歌也刚好抬起眸子朝他看来。
对视了一眼，陆洲就把眼睛垂了下去。
他都没有勇气面对她了。
“江凯说你这几天一直在病房外面等，我没事了，你以后也不用过来。”季歌先开了口。
“嗯。”陆洲点了点头，很听话的样子。
“明天下午三点，我在集云路的汇丰银行专柜等你。”
提起汇丰银行，陆洲就回忆起车祸现场，季歌吊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把事情交代出来。
季家二老留给她的嫁妆。
“不用了小歌，你的嫁妆你留着，我的事情我可以自己解决。”
“我典当了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已经将欠款还上。日后赚了钱，我再把母亲的遗物赎回来。”
“明天下午三点，汇丰银行。”季歌再次重申。
这是原主托她交给他的东西，她就一定会替她办好。
季歌再喝了口汤，然后转身把碗给了傅沉，“居安我喝不下了。”
“我记得你名下有五辆车，听人说卖了四辆，就只剩那辆保时捷911的超跑。那辆车市值三千万，还有上升的空间。”
“你大可以五辆车都卖掉，就能还清所有的欠款，也不至于被人追债到家里。”
陆洲垂着眼睛，没人能看到他敛下的情绪。
他顺着季歌的话再次点头，“嗯，是我考虑不当，连累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我已经没事了。”季歌又说，“你先走吧。”
“好，我先走了。”
陆洲抬起眼睛想看一眼季歌，目光触及到她依偎在傅沉怀里的画面，像是被火烫了一下，本能收回视线。
男人转身往房门口走，停了一下脚步后，径直走出了门。
还真是应了江特助说的那句话：以前季歌爱他的时候他不珍惜，现在比谁都深情。
保时捷911为什么不卖？
陆洲也不知道。
得知季歌将股份全部转给傅沉后，为了不让追债的跑去陆家，他一连卖了四辆车，如果加上那辆保时捷，东拼西凑一下也能补全欠款。
把车开到了典当行，他又不卖了。
“阿洲，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我卖了我爸爸好几个古董花瓶凑的钱呢。”
他还记得那晚，季歌雀跃地掀开盖着车子的幕布，然后等待夸奖地跑到他跟前，让他去验收礼物。
她就是个傻子，智商不高的傻子。
他故意在她面前说新款保时捷911很好看，希望收到这份礼物。如他所愿，他从她那骗来了一辆价值不菲的车。
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像季歌这样一心对他的傻子了。
次日。
季歌中午出院，在隔壁商场与傅沉吃了午餐，随后就去了集云路的“汇丰银行。”
进入大厅，她就看见陆洲坐在那。
他坐在一个最显眼的位置。
想不看见他都难。
季歌下意识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14:10”
经理迎了过来，“季小姐，您昨天预约了开保险柜，我带您去柜台。”
“他什么时候来的？”季歌收回视线，随口问了一句。
“好像是上午吧，那时候我还没接班，不是很清楚。”
“哦。”
季歌转头看身后的傅沉，她冲他弯着眉眼笑道：“居安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把保险柜里的东西拿出来。”
“去吧。”
季歌随着经理离开后，傅沉在休息区选了个位置坐下。
刚好就坐在陆洲对面。
“四爷。”陆洲礼貌问候了一声。
“嗯。”傅沉也回了声。
陆洲攥了攥手，试探般地询问：“小歌她身体好些了吗？我听护士说她今天中午出院。”
车祸到现在也才发生四天，怎么能这么快出院？
“不牢陆少操心。”
“是。”陆洲应着，“我只是想询问她的身体情况，没有其他的心思。”
经理将陆洲和傅沉请进了独立的贵宾接待室。
恰好逢着季歌提着保险箱从门口进来。
女孩径直走向傅沉，挨着他一同坐在，两人与陆洲相对坐着。
她把保险箱摆在面前的茶几上，输入陆洲的生日数字，“叮”地一声开了密码锁。
她打开盖子。
里头有两本房产证，两份黄皮纸包着的文件，还有些珠宝盒，外加一部分金条和美金。
季歌逐一打开。
“英国伦敦和华盛顿的两栋独立庄园永久产权。”
“一个酒庄的小型公司，一个车行。”
“这颗宝石是海洋之心，十六世纪的古董珠宝。”
“……”
季歌一一介绍了一遍。
这何止五千万？
光那颗“海洋之心”就价值连城，季家二老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了唯一的孙女季歌。
原主将挚爱的嫁妆都给了陆洲去交欠款。
季歌合上保险箱，推到对面的陆洲跟前：“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我把东西给你是我要做的事。”
“小歌……”
“如果你实在不需要，物品换成现金，捐赠给山区小学。”季歌起了身，“居安，咱们走吧。”
陆洲连忙起身追上去，“小歌，是我对不起你，你能原谅我吗？”
作为遗书，她还真不想开口说原谅。他都那么心安理得地欺骗原主，直接让原主丧生，有什么好原谅的？
可是，感情终究是两个人的事，原主都无怨无恨地走了，她又有什么资格不原谅。
“我们以后没有任何关系，你不亏欠我，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
“但是我有一句话还是想说，那辆保时捷是她送给你的，出于尊重你以后别在那辆车里……”
“对不起。”陆洲打断她的话，“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小歌我跟林青青只是逢场作戏，我心里没有她，从来就没喜欢过她，她就跟1998……”
“她已经是你的未婚妻了！”季歌听着这话就觉得火大，将未婚妻和1998用来卖的女人相比，怎么说得出口？
“林青青再怎么说也是季家的旁亲，你看不起她但不能看不起季家。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就负起责任好好对她。”
季歌拉紧了傅沉的手，转回头同他一起走了。
到了银行外，江特助去停车区开车，季歌与傅沉在街边等。
闲来无事，女孩数过路的车辆。
傅沉低头看她，“你还挺关心他的，送他的保时捷还不让他载其他女人。”
这拈酸吃醋的话，酸得季歌都打了个颤。
“那我不是心疼她吗？她死在那场车祸里了，我替她觉得可惜，也觉得不值。”
季歌走到他身前，面对面昂起脑袋看他。
“你也去找个女人放宾利车上，然后我把她拽出来，再警告你不许带女人上车怎么样？”
傅沉：“……”
“你少诟病我。”男人无奈叹气。
季歌“咯咯”地笑出了声。
她踮起脚在男人脸上“啵唧”亲了一口，“是呀，你肯定会忠于我，我一点都不担心你会喜欢上别人。”
“所以我根本就不需要对你说这些话，你值得我去喜欢，非常喜欢。”
都说女人喜欢听好听的话，喜欢被人哄着。
其实男人也喜欢。
男人最喜欢听自己爱的女人一遍又一遍说她的情意。
这样会让他觉得，自己在她心里很重要，是不可代替的存在。
宾利慕尚朝街边驶来。
江特助停稳车子，走到后车座旁打开车门。
傅沉搂着季歌朝车子方向走，他被她哄得高兴，唇角有了显而易见的弧度。
“你答应过我出院后去吃冰激凌，现在就去ifs商场，我立马买两个，不然你转头就说话不作数了。”
傅沉先让她上了车，随后自己才跟上。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一周前。”
“你生理期，也算我说话不作数？”
“算！”
傅沉：“……”
不跟女孩子计较，她总有说不完的道理和理直气壮的勇气。
他再多说一句，季歌就要叉着腰瞪他了。
宾利的车影驶入车流中，渐渐地消失在了陆洲的视线范围内。
男人提着保险箱，站在银行门口望着季歌傅沉出门，望着他们在街边打情骂俏，也望着他们上车离开。
直至看不见车影，陆洲才往保时捷的方向走去。
季家宅院。
临近年关，林振华也放假了，正和沈曼两个人在装贴门口的春联。
陆洲停好了车走下去，进了院子。
沈曼先注意到他，妇人轻轻拉了一下林振华的衣服，“振华，陆少爷来了。”
四天前季歌出车祸的事情已经传开，对外只说是意外，只有自家的几个人才知道，她是为了救陆洲。
她当天早上来到季宅，说原谅他们一家三口意图得到季家的野心，也愿意把季宅送给他们，但是要他们别再心存歹念。
林振华和沈曼想了一天，最终是决定了，好好与季歌相处。
本打算给季歌打个电话请她回来吃个团圆饭，却没想到先听见了她的噩耗。
好在人没事，性命无碍。
要不是林青青和陆洲有婚事，林振华都不太想和他打交道了，总觉得对不住季歌。
看着陆洲进了院子，林振华牵强笑了笑：“阿洲，今天怎么有空来家里？”
“伯父伯母，我有些事情想和二位谈一下。”
多日不见，陆洲倒是礼貌很多，不像往昔那个猖狂的二世祖了。
“先进屋吧。”沈曼笑着，“外边冷，还下着雪呢。”
三人陆续进了屋。
管家倒了热茶。
陆洲简明扼要地说了自己的观点：“伯父伯母，我这次过来是想取消和青青的婚事，我不能娶她。”
夫妻俩的脸色顿时变了！
“这怎么行呢？”林振华急切道，“老夫人的生日宴上，你们两的事情闹得那么大，你不娶青青，你让她以后怎么嫁人？”
“你们俩的订婚宴也就在年后了，过了正月就办酒席，现在说取消就取消，你考虑过青青的感受吗？”
沈曼又说，“难道是因为季歌替你死了一次，你觉得对不起她，想重新把她追回来？”
陆洲低头，“我没资格重新把她追回来。”
“那你为什么要跟青青取消婚约？之前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吗？”沈曼又问。
陆洲抬起头，坦言道：“伯母，我和青青没有感情。加上晚宴那件事，陆家的人都会看不起她。”
“我又是私生子，在陆家的地位不高。没有奶奶的庇佑，我根本站不住脚跟。青青嫁给我，除了委屈不会得到其他东西。”
“而且没有感情的婚姻，她后半生就像守活寡一样，不是害了她一辈子吗？”
他这话说得没错，但林振华坚持不取消婚约。
“你这都是借口，反正我们不答应取消婚约，订婚一定要继续。”
“不好意思说伯父，不会继续了。”陆洲说得明白。
“青青小姐。”管家的声音从厅外传来。
三人不约而同转头看过去，就看见站在楼梯上的林青青。
女人在注视下走进厅里，她似乎没有因为被“休弃”而生气，反而善解人意道：“爸妈，我自己的婚事我和陆哥哥商量就好。”
“爸爸，您和妈妈先去贴春联吧，我和陆哥哥谈一下。”
“青青……”
“妈妈！”
拗不过林青青，林振华夫妇起了身，离开了客厅。
管家也一同走了。
林青青选了个位置，坐在陆洲对面，这样才能看清他脸上每一个神情。
她先开口说：“是为了姐姐所以才取消婚约的吗？我想听实话，不要骗我陆洲。”
陆洲与她对视，实诚地点头：“是。”
“姐姐可以为你死，我也可以为你拼命……”
“这不一样。”陆洲很懊悔，“我对她和对你不一样，我以前没觉得她多好，直到她真的快要死的时候，我才发现有多舍不得。”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人往往不知道珍惜，也感觉不到这东西的重要性。
就像氧气。
有谁会每天起床感谢氧气，珍惜氧气吗？
只有在缺氧濒临死亡的那一刻，才会意识到自己平日里能无忧无虑吸氧多幸福。
“青青，我对你的亏欠会尽可能弥补。对外可以称是我行为不检，你拒绝了这桩婚姻。”
林青青冷“呵”了一声。
她做了这么多，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不过就是想挤入京城上流圈子，为了讨好他，干了那么多卑微的事，他现在说不要她就不要了。
他态度坚决，林青青没有说服他的本事。
为了让自己输得不太难看，她笑着接受了他的建议：“好，我同意取消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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