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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微微一怔,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母亲出现这种神情了。
妇人叹息一声,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对着汉子说道。
“林涵,去叫那摊贩……”
话说一半,妇人似乎感觉有些不妥,出言叫回了林涵。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林涵皱了下眉,没有说什么,但是少女却是一脸的惊诧。
自家母亲什么性子她最清楚了,一向喜静不喜闹,除非是见到自己欣喜的物件,否则根本不会主动与陌生人说话。
今儿这是怎么了?
“娘亲,您这是……”
妇人笑着摇摇头,在林涵搬出马凳后,踏凳而下,径直向着梅花酥的摊位走去。
林涵和少女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不解。
似乎这个雍柔华贵的妇人在进入这镇子之后,就表现的和往常不同了。
妇人莲步轻挪,双手叠放身前,不急不缓的向前走去,神色端庄。
而相比之下,那个靠着在腊月寒冬才能贩卖梅花酥的中年妇人,其无论是气质甚至是衣着就显得那么质朴了几分。
“老板。”
妇人站在摊位前轻轻唤了一声正在烙制梅花酥的妇人。
孙月红正低头忙活着自己的梅花酥,今儿不知怎的了,生意异常的好。
猛然间听到有人唤自己,这才忙抬起头来,随后一愣。
眼前竟是个美妇人,那衣衫的料子别说见过,自己可能听都没听过。
“这位夫人,想尝尝刚出炉的梅花酥?”
逢人笑脸一定没错,这是孙月红十几年摆摊生涯琢磨出的道理。
妇人微微一笑,轻声问道:“妹子,我多嘴问一句,你这个梅花酥怎么做的?”
孙月红有些奇怪,哪有上人摊位前位制作方法的呐,莫不是砸场子来了,可看着眼前妇人的衣着打扮也不像啊。
想了想,孙月红还是不想惹麻烦,不于是不太情愿的说道:“三两梅花瓣,二两无根水……”
“辅以翘面之法,加上郁南特有的红糖,正反烙制一刻钟,出锅后再滴上几滴小磨香油。”
后半句话却是两人一起说出口。
这随后,不光孙月红大惊,在妇人身后,少女和林涵也是摸不着头脑。
这个当家主母何时会烙制梅花酥了?
妇人叹口气,看着孙月红不解的神色,开口问道:“大妹子,你还记不记得安伯懿。”
孙月红闻言,脸上没表现出任何神色,笑着摇摇头:“不认得,一听这名字就是个有大学问的人吧,跟我们村里的教书先生的名字一样好听。”
“是吗?”
妇人微微一怔,不死心的问道:“那这梅花酥的方法是你自来就会,还是……”
“你说这个啊。”
孙月红露出一个乡间妇人常有的爽朗笑意说道:“以前有个女子教我的。”
“女子?”
妇人心下一紧,忙问道:“那女子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孙月红叹口气,指了指那片腊梅林,眸底闪过一丝暗淡。
“她呀,命薄如纸贱。”
“等不到成亲那天,就葬在了这梅林深处。”
妇人身躯微微一颤,回眸望向那片梅林,默不作声。
孙月红也不言语,将已经烙制金黄的梅花酥一一捡出来,没人能瞧见她的神色。
“如此,麻烦了。”
半晌,妇人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少女看着自家娘亲的神色,懂事的没有多嘴一句,只是紧紧的牵着娘亲的手回到了马车上。
妇人的心思也随着马车离去,逐渐淡去。
可那梅花酥的摊子上,孙月红却是一直没有抬起头来。
滴答,滴答…
几滴泪水忽然从她脸上滚落。
“怪他吗?”
忽然,一女子声音在孙月红身后响起。
孙月红擦了擦眼泪,回身看向那女子,笑着说道:“不怪。”
苏倾凰走到她身边,挽住她的胳膊,柔声问道。
“可有后悔?”
“不悔!”
孙月红道:“我跟他不是一路人,他是有大学问的人,我只是个乡野村妇。”
“我配不上他!”
“可他没忘了你不是吗?”苏倾凰笑道。
孙月红并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眼马车消失的方向,轻声说道:“那就是他夫人吧,身后那个小女孩应该就是他的女儿了。”
“真美,真好。”
一句双关,孙月红笑的是那么灿烂。
苏倾凰没有说话,反而笑容恬淡。
这次,她赶上了。
记得前世,有一女子靠着梅花酥供养一个书生,可等书生状元及第归来要娶她的时候,那个女子却消失了。
书生急了,找遍了整个大启也没能找到自己心爱的女人。
最终啊,书生沐浴皇恩浩荡,娶了一个大官家的千金。
自此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可书生始终忘不了心中的那个她,只能每年腊月亲手做一份梅花酥。
可惜,味道始终不对。
记得那一年,也是如今这般,书生的夫人来到镇子上,想找找那个令自己丈夫念念不忘的味道。
最终,在梅林旁找到了那个女子。
可惜最后,女子受不了这封印的心门被再度揭开,自尽而亡。
而此时,那远在京城的书生已是朝廷大官,闻得此信后,一度沉沦。
终于在一个清晨,吞金而亡。
而他的妻子,也因愧疚的自缢追去。
其实啊,自始至终。
书生的妻子都没对女子说过一句重话,只是温柔的问着梅花酥的做法。
这件事当时闹出的动静颇大,举国皆知。
但苏倾凰知道,即便这件事最后销声匿迹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清楚。
那个当年在街头卖梅花酥的少女啊……
她,终生未嫁。
她只是把自己的心随着书生葬在了这里。
(●'?'●)
马车上,异常安静。
活泼少女也只是安静的坐着,林涵本就言语不多,这个时候更不能多言几句。
两人都清楚,马车中的妇人神情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
林涵或许猜出几分,但身为下属不可多言。
而少女只是懵懵懂懂,但本就聪慧的她似乎明白,娘亲这副模样和那女子有着脱不开的干系,甚至和爹爹有着什么关系。
不过她终究未开口询问,毕竟,自家爹爹和娘亲可是令所有人都羡慕的一对眷侣。
“吁…”
忽然,林涵一声轻喝,马车徐徐停下。
妇人这才从沉默中回过神儿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夫人,有人拦路。”林涵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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