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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风眼眸里的光黯淡了几分，叹了口气。
马车缓缓前行，燕京的一派国泰民安、生机祥和尽数落在他眼底。
他知道，这派海清河晏维持不了太久的时日了。
长久的沉默后，顾长风轻声开口，“我知道了，谢先生提醒。”
夏知秋刚回府，就有丫鬟急匆匆来报：“小姐，今日在府库逮到一个贼人，如何处置？”
夏知秋心里还是刚才顾长风急切的同她解释的模样，正在心里暗自盘算是不是对他太过苛责了。
她知道顾长风有难处，可还是忍不住使了小性子。
她魂不守舍的挥了挥手：“捆了送廷尉府，清点一下府库少没少财物....我记得府库里有一枚父亲前些年在天风部落带回来的镶金狼牙，帮我寻出来。”
那枚狼牙是夏尚围剿天风部落时，在王帐缴获的。
那狼牙通体雪白，温润如玉石，又被打磨的锋利无比，镶了黄金纹饰。顾长风那时还是个十来岁的少年，一见便心生欢喜，跟在夏尚后面一口一个“夏伯父”，眼巴巴的讨要。
夏知秋也不记得自己那时和他是在因为什么琐事闹矛盾了，只记得自己仗着父兄撑腰，抢过了狼牙，无论如何都不让顾长风多看一眼。
想到这里，夏知秋哑然失笑，心里可怜起那个十来岁便被父王扔到边关、又被将军家的嫡长女整日欺负的少年来。
路过凉亭，她看到祖母又在凉亭里晃着摇椅，似睡非睡，便放缓了脚步，生怕惊扰到老人家。
“秋丫头。”老夫人眼都没睁，喊住了她，“你这几天养养身子，过两天随我进宫。”
夏知秋小声嘀咕：“祖母不是都和君上谈好了吗？孙女今日刚从宫里回来，怎么过几天还要去？”
“是太后要见你。”老夫人睁开眼，“你大庭广众把她孙子的脸打的稀巴烂，还要禁足半年不能胡作非为，让花街柳巷的姑娘们少赚了不少银子，她自然想见见你。”
祖孙两人交谈间，看管府库的丫鬟急匆匆跑了来，眼里泪水滴溜溜打转，却不敢哭出来，一头跪倒在两人身前，声音发着抖：“老夫人，大小姐，君上赏赐的那株红玉珊瑚不见了！”
“没从贼人身上搜到？”夏知秋急忙问道。
那株红玉珊瑚是祖母七十大寿时，君上特地差人送来的，说是西海国的镇国之宝，用它来交换西海国的质子回国探母。
当时君上还特地嘱咐，让老人家放在卧房中，可助人平心静气，延年益寿。
只是老夫人喜欢素净，又从来不信这些身外之物的能有什么作用，就守在库房了。
“那么大一株红玉珊瑚，要是贼人藏在身上，肯定一眼就看出来了！”丫鬟哭诉，身子不住地发抖。
虽然夏家对待下人一向宽容，但是丢了君上赏赐的宝贝，就算夏家把她活活打死，也是应该的。
“绿珠，我又没怪你，你哭那么厉害做什么？”夏知秋最见不得自己府上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哭哭啼啼，“你把事情讲清楚。”
被唤作绿珠的丫鬟抹了抹泪，抽抽噎噎的说：“今天是我和其他几个姐妹当值，看管府库。我们几人忽然听到府库后面有小孩子哭哭啼啼的声音，便留了我一个人在正门，其余姐妹去后面看看怎么回事。”
“然后我看到有人蒙着面，在撬府库侧面的窗户，便去呵斥他，喊了人把他擒住。就这么折腾了半柱香的时间，正门也锁的好好地，可谁知刚才进去清点，才发现放在最外面的红玉珊瑚不见了！”
夏知秋点了点头，大概已经明白了这拙劣的声东击西之计。
“把贼人......”
夏知秋刚想说自己要亲自去审审贼人，刚才在燕王宫被为难的一幕又浮现出来。
这群来偷红玉珊瑚的人动作迅捷，分工有序，目标明确，很明显不是寻常小贼。
万一她来审问，真的问出些朝廷官员，那可就成了烫手山芋。
她改口道：“把贼人送廷尉府，我们夏家就不要插手了。你今日受了惊吓，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怕成这样做什么？在宝贝的东西也就是个没活气的物件，哪里能为了死的东西去为难活人？”
哄走了小姑娘，老夫人笑了起来：“秋丫头，你倒是大方，这些人监管不力，要是我，怎么也要一人打上十板子。”
夏知秋摆了摆手，“咱们府上丫鬟都是些被发卖的十来岁的小姑娘，我这个年纪还在爹爹怀里撒娇，就算我弄坏了再稀罕的东西，他也舍不得打我。”
拿了镶金狼牙后，夏知秋在屋里跟着蓼蓝学了一下午的打络子，被小丫头嘲笑了一下午，终于歪七扭八的把狼牙挂好了，揣着它忐忑的去了顾长风府上。
夜色暗沉沉的，夏知秋坐在汀兰亭的栏杆上，晃荡着笔直纤长的小腿，琢磨着怎样矜持的告诉顾长风，自己原谅他了。
“夏姑娘。”
人未至，夏知秋先闻到了一身浓郁的酒气。
上一世的顾长风虽说不至于滴酒不沾，但又何时这样整日痛饮过？
夏知秋发觉自己重来这一世，顾长风似乎也变了很多。
大概是自己一开始便选择和太子和离，改变一些事情原本的发展轨迹？又或者是那个上一世从未出现过的门客徐玄山，让顾长风有了变化？
摇摇头，摒除这些乱七八糟的杂念，她从栏杆上跳了下来，展颜笑道：“长风哥哥，你看我给你送什么来了？”
可等着她的是一双冰冷、毫无感情的眼眸。
“夏姑娘，今日白天我和你说的那些话实在唐突，姑娘莫放在心上。”顾长风带着三分醉意和七分清醒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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