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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风沉默了片刻，他知道现在激怒陈程绝对不是明智之举，可是…他确实不记得了。
“忘了。”顾长风只能诚实的回答道。
听到这个简明扼要的回答，陈程勒住了马，有些难以置信的笑了起来，他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冒出来了，仿佛这么些年的执念只是个不值一提的笑话。
“果然是对我们这些普通人随意生杀夺予的长风公子……想来那天你离开了醉仙楼，就把施加给别人的羞辱全部抛之脑后了吧？”
听到“醉仙楼”三个字，顾长风略微想了想，勉强记起了那天发生过的事情。
“当时你身为太子伴读，却跟他一起在醉仙楼里胡作非为，逼良为娼，险些把清清白白的女子逼到跳水自尽。”顾长风反问，“难道不是尔等有错在先？”
“所以大公子就当众抽了我一顿鞭子，众目睽睽之下让我颜面尽失？”陈程咬牙切齿，那天他跪在醉仙楼门口，哀声求饶，可顾长风只是冷漠的吩咐手下抽了他五十鞭。
他在大庭广众下像一条狗一样惨叫哀嚎，周遭都是看客对他指指点点，而顾长风却头也不回的离去了，甚至懒的多看他一眼。
他背上斑驳的伤痕至今还在，每每触及，刻骨铭心。
“若是我的手下如此，连命都保不住。”顾长风嗤笑，“当日要是那女子当真自尽，廷尉府追究，你以为他会保你？一顿鞭子换一条命，你倒是不知足。”
陈程显然根本没把顾长风的话听进去，回忆了陈年往事，他的情绪越发歇斯底里。
“顾长风，今天你们两人要是想从这里过去，就先把欠我的债还了！”
陈程高高扬起手里的马鞭，指向顾长风的脸，“否则，不但夏将军你们救不了，你们二人的所作所为，君上得知后，必定不会轻饶！”
他舔舔嘴唇，说道，“大公子，一顿鞭子换一条命……不对，不止一条命，很值呢。”
顾长风终于明白了他想要什么。
“你倒是有胆量，就不怕我日后报复？”
“大公子就不怕我将今日之事尽数如实禀告？”
顾长风在心里点了点陈程这群人，树林里最起码还有不下十个弓箭手，目前已经露面的是二十多人。
他没自信能在护住夏知秋的情况下把这些人尽数解决……甚至如果硬拼起来，他甚至不怀疑陈程会下令把他就地格杀，就算两人能逃出去，陈程也必然会把事情如实告知给父王。
不等他心里思量清，夏知秋倒是开口了，“一顿鞭子换……”
她顿了顿，看向顾长风。
“陈程，郎中令。”
夏知秋冲陈程一笑，眉目间顾盼生春，“换这位小将军把路让开，还替我们保守秘密，是真的划算。”
她一边说，一边朝二人走去，手里的马鞭懒洋洋的抬起，抵着顾长风的下巴，呵气如兰，“大公子还等什么呢？”
顾长风先是被夏知秋天翻地覆的态度搞得一头雾水，夏知秋什么时候用过这种娇软可人的语气跟他说过话？
难道这个女人救父心切，打算色诱自己遂了陈程的意？
陈程眼睛亮了起来，眼睛恨不得黏在夏知秋身上，这种女子，可比他以前见过的那些货色上档次多了。
现在大好机会在眼前，说不定自己还能享受一番美人之恩。
陈程忍不住主动朝夏知秋靠拢过去，手也不安分的抬了起来，亲昵的搭上了夏知秋的肩膀，“还是敬武公主明事理。”
夏知秋歪过头看着他，笑容明艳动人，“小将军，要不咱们杀了顾长风，你带我去找我父亲吧？反正也没人知道他来了这儿，死了也就死了。”
她看了顾长风一眼，继续说道，“到时候我让我爹给你封个官做，肯定比郎中令威风多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眼底的那丝清晰的杀意让顾长风终于看出了一丝端倪，悄无声息的离夏知秋近了几步。
夏知秋一边说，一边抬起一只手，温柔的按住了陈程搭在她肩上的手，“到那时候你就是我爹的救命恩人，你说，他会许给你什么呢……”
娇妻美妾，豪宅大院……
陈程突然觉得这位敬武公主的提议也不是不可行，只要夏将军不死，自己改换门庭倒也无妨。
算计臣子这种事情，想必君上也不好大肆宣扬来治自己的罪，还是息事宁人为上。
“敬武公主果然是成大事的……”
陈程正准备和夏知秋再套套近乎，身子忽然一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接着就是浑身上下骨头断了一样的疼痛。
夏知秋片刻前的娇俏荡然无存，神色肃杀，看着被她生生从马上拽下，摔在地上的陈程，锋利的刀刃逼着他的咽喉，“死，或者让你的人跟我们走。”
陈程挣扎着想爬起来，夏知秋毫不犹豫的翻身下马，刀刃穿过他的肩胛，把他钉死在地上，鲜血飞溅，在她面颊上溅落一丝，夏知秋依然眼都不眨，“郎中令是听不懂人话吗！”
陈程疼的叫都叫不出声，眼睁睁看着夏知秋一寸一寸抽出刀，像打量案板上的肉一样，寻找一处好落刀的地方。
眼见她又要砍下去，陈程肝胆俱裂，大声吼道，“我跟你走！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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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走了多久了？蛮子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陈程被捆成了粽子一样，扔在马后，夏知秋逼问道。
“天不亮就出发了，现在……估计已经到了呼延谷地…”陈程心里憋屈的要死，却还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夏知秋的话。
夏知秋不再言语，策马疾驰，一边的顾长风却看的分明，她的贝齿深深的切进了唇角，有血滴落。
和同样从脸颊滴落的泪水。
夏知秋死命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上一世的父亲半身染血，被生生砍去一只手臂的场景在眼前一遍遍浮现。
风骤然猛烈起来，卷着硝烟和血腥味儿，厮杀声隐隐可闻。
夏知秋勒住马，低头俯瞰下方的呼延谷地，已然是一片狼烟……难道还是来不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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