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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地点误差较大,于是搜寻范围不得不扩大好几圈。
其次引爆器的颜色与土地接近,一旦卡在某处缝隙中,便很难看得到。
最后,她不得不跪贴在地上,一寸一寸地从草根处扒开慢慢缩小范围找。
好在引爆器顶部同样有一个不断闪烁的小红点引人注目。
她伏在地上谨慎地拿着引爆器左右查看,上面只有一个凸起的黑色按钮。
犹豫片刻,她还是不敢轻易下手,只好带着引爆器又顺着被踩低的草杆一路折返回去。
“奕明,我找到了!”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生怕一不小心误碰到其它地方。
赵奕明强撑着疼痛坐起来,他的手臂沾染污泥,衬衣的前胸后背已被汗湿透,身体阵阵发冷,脸色也愈发苍白。
“奕明,应…应该按哪?”她声音轻颤,拿着引爆器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上面有几个按钮?”他抬起胳膊擦掉额角渗出的汗。
“我刚刚看了,只有一个按钮。”她不放心地又重新看了一遍。
头顶的太阳烧得愈来愈烈,几滴没来得及擦掉的汗滴顺着他的两鬓流入眼角,眼睛变得咸涩蛰痒,他低下头耸起肩膀又擦了擦。
这太阳照得人发晕,他的声音也越发无力:“小媛,你离远一点。”
微顿后,他又道:“就按那一个吧。”
语气云淡风轻,好像那颗炸药不是绑在他的腿上。
引爆器上有一个小小屏幕,但一直是黑色的,没有任何提示,也没有倒计时。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无形中有枚针摆一下下抽打在她的心里,毫不留情。
她抬起的指尖也颤抖地愈发厉害,迟迟无法落下。
“小媛,给我吧,我来。”赵奕明竟站了起来,拿过她手里的引爆器,一瘸一拐地往后退出三五米的距离。
这炸药里的药量不太多,只要不离得太近,基本伤不到别人,不过,炸废他一条腿倒是足够了。
“奕明,你…”原媛转头看向赵奕明,刚想追上去。
“就站在那!别过来!”他一手拿着引爆器,另一只手作出制止的动作,趁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转身弯腰按下按钮。
原媛圆睁着眼看着他,一颗心脏差点要冲出喉咙,赵奕明的身形保持弯曲状态,尽力抱住腿上的炸药。
时间仿佛定格,微震的空气中不安的喘气声各位明显,周围的一切也仿佛静止,只有拂乱草絮的风交换着二人的呼吸。
半晌后,原媛试探地唤他的名字,
他又僵持了一会,才慢慢站直身体,紧绷的后背明显放松下来,他转过头释然一笑:“没事了。”
说完举起手里的引爆器,顶部那盏闪烁的红点已经不见了。
她惊魂未定地跑过去扶住他,先看了看引爆器,屏幕和周身都黑漆漆的一团,刚刚的“嗡嗡”声都没有了,接着又仔细看了看他腿上的炸药。
赵奕明将引爆器背面朝上,掀开后盖,里面有一块四四方方的黑色物体,像是电池,仔细看时又不太像。
他一手拿着那块黑色物体靠近炸药上的磁扣,贴合后上下移动着,一手在磁扣边缘拧动,不一会儿,磁扣便松动开。
原媛见状赶紧帮忙一起把炸药卸下来,两人均松了一口气,总算先摆平了这个定时炸弹。
“这就好了吗?”她不放心地问。
他点点头,拇指摁着引爆器后的四方黑色物体解释:“这是一块永磁石,可以将磁扣吸开,否则这种防盗装置只会越拧越紧。”
她还是心有余悸,她不相信岩坤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
赵奕明左右环顾一眼,目光最终定在原媛的身后,只要穿过层层密草,就会出现一片树林。
他问道:“小媛,手环呢?”
“在我身上。”她摸了摸装着手环的侧兜。
这时,头顶的阳光黯淡下来,天空中飘过的云暂时遮住炎炎烈日,前后的草太高太密,一眼望不穿前后,让人有种四周空无一人的错觉。
蝉虫鸣叫声不绝于耳,原媛的手臂上挂着晶莹的汗珠,颤巍几下坠入大地。
才三月份,竟就这么热了。
此时,岩坤跷腿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抱在胸前,深色墨镜遮住双眼。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让人猜不透究竟是醒着的,还是睡着了。
旁边的手下上前低声提醒:“坤哥,他们跑了。”
“往哪跑了?”他面不改色,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手下立刻拿起望远镜察看。
“往南边跑的,大概一点钟方向,那个男的受伤了,跑不快,我们现在去用不了几分钟就能把他们抓回来。”
说完将望远镜递给他,恭敬道:“坤哥,您看。”
“不用了。”他摆摆手,“让他们跑会儿吧。”说完嘴角勾起一抹笑。
如同斗兽场席位上的观众,场中动物的逃跑、受伤、嘶吼,无一不在刺激着大家兴奋的神经,每一次成功的博弈都会获得全场叫好。
不过,他显然比那些观众更加兴奋,因为在这场博弈中,他亲自下场与猎物角逐。
他喜欢看他们受伤后愤怒无助的表情,更喜欢看他们即使一次次被抓回,又一次次不顾一切地逃跑。
想到这,他的嘴角弯得更深了。
就在距他几百米外,两个互相扶靠的身影步入那片茂密的树林,其实称它为森林更贴切。
那是边境附近的一座原始山,进去容易出来难,一旦有人决定踏入,就要做好永远无法出来的准备。
但他们想不了那么多,哪怕又被抓回去,只要能把求救信号发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天色渐渐变暗,白天的炽热也渐渐消散,尤其在林中植被丛生,温度比外面又低了些。
原媛拿着手环四处寻找信号,一开始她还比较乐观,想着山上怎么着也该有个信号塔。
但一进这片树林,人就仿佛丧失了方向感,无意中越走越深,找到信号的希望也变得更加渺茫。
更令人绝望的是,随着夜晚的来临,他们没有照明设备,加之赵奕明的腿伤,二人的脚步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变缓。
被汗湿透的衣服黏在后背冰冷冰冷的一片,原媛很快就开始冷得发抖,现在的温度比想象中的还要低。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她让赵奕明坐下休息,自己则去附近寻找树枝,先将火升起来。
她又想起两年前的那个秋天,那时也如同现在一样,被困在一片杳无人迹的荒林中。
脚下的落叶不知堆积了多少年,踩上去又湿又软,带着一种黏腻感,偶尔踩断的树枝发出“噼啪”一声脆响。
她留心听着周围的动静,赵奕明就在身后几十米处,她不敢走太远,以防能在他出现危险时第一时间赶回去。
但就这样搜寻了一圈后,她只捡回了几根又细又短的树杈。
赵奕明的经验显然比她要丰富一些。
她回去时看见他正拿着两块锋利的石头来回击打摩擦,过了好一会儿,石头上才冒出火花,他又将火花引到树杈上。
“噼噼叭叭”的燃烧声响起,他们的身体慢慢温暖起来,但这种温暖只是暂时的,这么点树枝烧不了多久。
他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污黑发硬的衣料粘在伤口周围,看得她心里阵阵发寒。
一路上她设想过很多遍,要不要回去求岩坤,可如果真要求他,他会同意吗。
仔细一想她又不禁自嘲,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会突然善心大发,如今的情形已是前后两难,进退不得。
赵奕明的伤如同剜在她身上,每看一次,心里便恶痛一次。她只恨这些伤没有在自己身上,不能替他承受痛苦。
他们相互依偎着望着那团跳跃的小小火苗,赵奕明察觉到身旁的人微微抽泣,便将她的双手拢起握住。
两人冰凉的十指相扣,即使面前火焰跳升,似乎也无法将他们温暖起来。
他缓缓张口:“小媛,我们一定可以活着出去,况且我是一个男人,你是我的妻子,我本就应该保护你,只要你好好的,无论怎样我都放心了。”
是他一贯的温和语气,但现在听起来却像诀别一样。
原媛突然站起来,声音有些发颤:“奕明,火要烧尽了,我再去找点树枝。”
赵奕明在后面叫她,但她却捂着脸,头也没回匆匆道:“你等着我,我马上回来。”
说完往前快走了几步,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这种绝望的窒息感和内疚感将她紧紧束住,和以往种种相比,这次她是真的感到害怕。
她正一边擦泪一遍拣拾地上的树枝,远处隐约传来一阵“嗡隆”声,她听不太真切,于是伏在地上打算仔细听听。
就在一闪一动间,这声音已经变大许多。
听起来像是…汽车发动机的嗡鸣声和轮胎摩擦声。
她登地直起身,忙不迭转头冲回去,身后的树枝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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