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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大臣闻言神情颇有些微妙。
景阳宫里囚禁的是谁，他们岂会不知？那些陈年秘辛他们多多少少能猜出点什么来。
“好在只是受了点轻伤。”聂臻继续道，“我的宫里要不是出了叛徒，我的一举一动又怎会让别人了如指掌？走水不过是吸引注意力，三清池对我发起的袭击不过是试探我附近有多少暗卫，他们瞅准的是父皇一定会来崇明殿探望我，这才是他们的最终目标。而后的事诸位大人想必心中已有计较。此物威力巨大，可毁城池，实乃异类，非盛国有之。为何封锁？诸位应该明白其中利害，不臣之人竞逐之，天下——大乱。近日城内发生的种种，已不单单只是某一股叛逆势力，它的爪牙已经蔓延进皇宫。而我的这位姐姐，却为城中的漏网之鱼提供了所有便利！让刺客顺利潜入，甚至伪装成我的贴身侍女湫荷！害得她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更让父皇因为我放下了所有戒备！被人趁虚而入有了机会！”
“胡说！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何足为信？！聂臻！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自己的错！？我亲眼所见，你把刀刺进父皇胸膛！你竟然还妄图把一切罪名安在我的头上！”聂澜凄然一笑，表情决绝，“你想让我变得跟皇兄一样，无法立足！走投无路！我的好妹妹，你可真狠！”
“聂与藐视国法，结党营私，当年科场一案，吴家几乎无一人活口！替他背负罪名的吴怀义更是被施以车裂之刑！你现在在告诉我，他聂与是清白的！？”
此言一出，群臣皆震。
“你、你胡说！”聂澜声音发颤。
萧逸堂看向聂臻的目光越发深沉。凡是当年被牵扯鬻官一事的背后大臣，此时更是缄默不语。
“他聂与要是清白，自会孤身赴京为父皇诚心守孝。你若是清白，便不会藏着硫磺和硝石！景阳宫的火，你敢说与你没有关系？！刺客如何对内廷如此熟悉，你敢说与你没有关系！？崇明殿被毁的那一天，我想你应该比任何人都熟悉空气里那种呛人的味道。”
聂臻每多说一个字，聂澜的脸就白上一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说的那些东西我根本就不知道！”
没有任何一个大臣敢在此时插嘴。
聂臻一步一步逼近她，眼神冰冷到极点，“把在景阳宫放火的那两人带来。”
阿晤得令退了下去。
聂臻接着道：“你说你亲眼所见？试问，我那天穿的什么？天色如此暗淡，你是怎么看清我手握着刀刺入父皇的胸膛？那一天我明明失去了意识，我的腹部到现在都还有一条尚未愈合的口子，你看不见我身上的血，却只看得见我拿刀了是吗？”
“你休要血口喷人！你这是在构陷！诬陷！你身上明明没有血！”聂澜指着聂臻尖锐大叫。
“不见棺材不落泪，传魏时婴。”
“把你殿里的青竹也叫来！她看见了！她也看见了！！”
而这时，一道身影狼狈地闯了进来。
“殿下！求放过澜儿——”
聂臻拧眉看向来人，并示意外面的神武军退下。
几名追在后面的宫人慌慌张张地跪下，低头道：“宁妃娘娘以死相逼……奴才们……没、没拦住。”
年过三十的宁妃，容貌依然秀丽，只是神态多了几分悲痛。这些年她不争不抢，安静地居于湫芜宫吃斋念佛，如今却要亲手打破这份宁静。
“殿下！澜儿所犯的错！我愿意为她承担！请殿下饶她一命！”
“母妃，你这是做什么？！”聂澜跑过去扶她，却被宁妃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宁妃红着眼，道：“你若还认我是你母妃，那你便堂堂正正地做个人！”
聂澜捂着脸没有说话。
“我深知你自小受尽委屈，所以更加怜你，宠你，把你视为己出，我甚至预想过以后为你许个好人家，衣食无忧，安安稳稳地一辈子。善事父母者，是为孝。临患不忘国，是为忠。民知有忠孝节义，不知妄作邪为，你身为公主——”
“我身为公主又如何？”聂澜突然打断，整个脸变得死一般沉寂，仿佛刚刚声嘶力竭的人并不是她，她讥诮地扬了扬唇，道，“连你也不相信我，你和冷宫里的那个疯女人一样盼着我死。那些所谓的硝石硫磺，若不是因为你，又怎会成为别人诬陷我的证据。”
宁妃一僵，身形微晃，“你竟然如此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的人是你们，你们串通在一起，颠倒黑白，助纣为虐，是她聂臻杀的人，不是我。哪怕是我今天死在这里，我也还是这个话。”聂澜淡淡道，“不过在此之前，我忠告各位大人最好是开棺看一看，毕竟入殓的时候，大家可都不在场。”
“陛下由臣亲自入殓。医者仁心，淡薄名利。二公主所言所行，既是不忠，亦是不孝。”淡淡的声音由远及近，颀长的身影转瞬出现。
此人身着素衣，年逾三十，浓眉挺鼻，俊逸不凡，正是供职于太医院的魏时婴。但与其他御医不同的是，他并不受太医院约束，这是陛下特许。此人医术高深莫测，江南水灾后那一次大规模闹瘟疫，多亏他力挽狂澜，才稳定了局面，他深得聂臻父皇信任，在民间也十分有声望，他的面子没有人会不给。
“没想到清正如斯的魏大人也有趟人浑水的一天。”聂澜眼睑微垂，低声道。
“谁让昭元殿下是我答应陛下必须要保护的人。”魏时婴拜了拜梓宫，目光转而看向了聂臻，淡漠的眸子就像冬日的冰面没有温度，“殿下有伤在身，若再这般折腾这身体，砸了臣的招牌事小，真到那时候，臣对陛下，对娘娘，对任何需要殿下的人可都没法交代了。”
“昭元有错，望先生责罚。”聂臻向魏时婴作揖。
魏时婴的意思，那些大臣不会不清楚。
今日萧明楚敢将聂臻一个人置于此，那就是做好了一切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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