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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边的山底下紧挨着一条大河，要想爬上山就必须渡船。
李蛋老早就起来，跑到街上铁匠铺那里。
买了一把柴刀，一把锄头。
又去金纸店买了一把香烛，两斤祭肉，三沓纸钱。
最后想了想，再买上一床被褥和几根麻绳。
本来他只想一个人去，但秦寿发现不对劲，也跟着一起。
兄弟俩从小玩到大，换作谁的儿女都一样当成亲生的。
李贞儿更是死活都要跟着，李蛋拗不过只能答应了。
三人请船夫摇船渡过河来到山底下，给了船夫1块大洋。
那船夫笑得合不拢嘴，但看到他们三人一脸凝重，立马拉下脸来。
“各位，这山上野得很，没人来过，你们可要当心些啊。”
“对了，我要不要在这等着，不然你们没船可回不去。”
“行，那就麻烦船家在这里等候，回头再给你1块大洋。”
“好嘞，我天天来回送你们都可以，各位务必小心啊。”
山底下还好些，除了一些乱石还算比较光溜。
可到了山腰上，天空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
整个山里烟雨蒙蒙，凉风悠悠。
路上变得杂草丛生，荆棘密布。
李蛋走在前面，挥舞着砍柴刀披荆斩棘。
秦寿和李贞儿紧跟其后，从裤脚上一直到胸口都被身旁的杂草拍打着。
没过一会儿就挂满了水珠，身上变得湿漉漉。
弯来绕去也不知道开了几条道，连续折腾了两个小时才看到前方有一片乱石岗。
穿过乱石岗后，终于看到一块空地。
周围漫山遍野的杉木，唯独这块空地的两旁分别长了四棵梨树。
此时的梨花正开得灿烂，娇艳欲滴，美得让人窒息。
两排梨树的中间，竖立着一块木制的牌牌。
上面镌刻着一排铿锵有力的7个楷体大字。
笔画诛心，字字入骨。
仿佛诉说着墓主人生前悲惨的经历，任何人都不得无礼。
李蛋凑前一看，木牌上的7个大字犹如晴天霹雳，当头一棒。
“爱妻李萧儿之墓”！
果然，李萧儿出了意外，坟包里面的尸骨肯定就是李萧儿的了。
李蛋和李贞儿扑在坟包上，放声痛哭。
秦寿看在眼里心如刀绞，暗自抹泪。
半个小时后，秦寿拉拽着父女俩起来。
好让他们静下心来好好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兄啊，好歹你还找得着萧儿的葬身之地，我楼儿连块肉都找不着。”
“死无葬身之地啊！”
“何况你还有贞儿，要保重身体啊！”
“哎！咱哥俩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老天爷为何要这样对待我们。”
“你还遇到了好心人，把萧儿安葬到这块宝地，你说会不会是楼儿？”
“不可能，昨天晚上我听街上的一个小姑娘说了，是一团迷雾把萧儿带上来的。”
“那上面怎么会写爱妻呢？除了楼儿也没谁了吧。”
“何况，一团迷雾又怎能掘地三尺，把萧儿葬在这里，还竖起了一块木碑。”
“是啊，这事情太蹊跷了，想不得这些了，我想......”
“你想把萧儿带回咱们清风镇？”
“对啊，这里荒郊野岭的，连块坟地都见不着，萧儿岂不成了孤魂野鬼？”
“说的也是，带回去也好，落叶归根，免得找不着回家的路。”
李蛋掏出街上买来的香烛分别点了三根，摆上刀头肉。
拆开纸钱一边烧着，一边喃喃自语：
“萧儿啊，爹爹带你回家，魂儿跟着爹爹走，别到处乱跑，免得找不着爹爹，回不了家。”
“萧儿啊，你娘在家里等着你呢，你还没嫁人就丢了性命，回头再给你找个汉子成婚，下辈子平平安安的，结婚生子，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说完，李蛋抡起锄头对着坟包上砸了下去。
李蛋一边奋力挖土，一边痛苦地抹了抹眼眶。
奇怪的是，李贞儿发现他爹压根就没流眼泪。
眼神里反而浮出一丝诡异，而且坚毅得可怕！
“哐！”的一声，锄头好像砸在一块木板上。
李蛋赶忙蹲下来，扔掉锄头，双手快速刨掉木板上的土。
半分钟后，一整块木板露了出来。
他轻轻地掀开那块木板，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扑面而来。
心神不定的李贞儿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口鼻，胃里翻江倒海。
一股黄绿色的黏液从喉咙里喷了上来。
“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苦水。
木板完全掀开后，没过多久异味便消失。
李蛋淡定自若地把萧儿从土坑里抱出来后，李贞儿偷偷看了一眼。
萧儿的脸紧靠在李蛋的怀里，看不到正面。
只看到一头藏青色的已经黯然失色的长发湿哒哒地粘在一条蓝色的碎花裙上。
双手也被李蛋挽进他怀里。
萧儿的脊柱严重侧弯，像大写的字母“s”。
蜷曲的双腿下，右脚的跟骨和胫骨完全脱离，近乎成90°直角扭向左脚一侧，仅靠一小块肌肉衔接着。
而五根脚趾全部弯曲向下，仿佛要死死抓住脚下的什么东西。
当李蛋把萧儿放在木碑前的空地上，李贞儿才看清了她的脸。
姐姐的两只眼睛都不见了，眼窝里空荡荡，黑不见底。
左脸上一个血口从整个脸颊横穿而过，右脸上对应地穿出一个血口。
嘴巴也裂开一道血口直达下颚。
整张脸已经被泥水浸泡过，变得皱巴巴，脸色也成了深蓝色。
全身上下又湿又脏，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
李贞儿侧过脸去，又吐了一口苦水。
秦寿赶紧扯开李贞儿，帮李蛋掏出被褥裹在萧儿的身上。
拿几根麻绳把被褥扎起来后扶在李蛋的背上。
突然，被褥里传来“呃......呃”的低鸣声，把李蛋吓了一大跳。
李蛋双手伸到背后托起被褥快速往山下走去。
一边走一边跟背上的萧儿说话：
“萧儿，爹爹知道你痛苦，冤有头债有主，谁伤的你，你一定要去找他，活剥他的皮，生吃他的肉，爹爹死后也要变成厉鬼帮你报仇！”
“乖女儿啊，现在就跟爹爹回家，咱们回家，以后再也没人欺负你了。”
“我的萧儿啊！老天爷啊！我可怜的女儿！”
“轰隆隆！”
天边传来一声闷响，雨越下越大。
雨水哗啦啦从天上倾盆而下，把三人的身上浇了个透。
李贞儿的脸上，是雨是泪，根本就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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