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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程远之又开始怀念起溪柳城的温暖。
自他成婚之后，身份的转变让程远之感觉到了他父亲身上的一些微妙变化。
他的父亲程老爷，不知是年岁大了的缘故，近些日子以来，对他似乎越来越温和。
程远之在他的身上，竟然感觉到年幼时也不曾感受过的温暖，那种只属于父亲身上的感觉。
甚至程老爷在平日里，和他交谈的时候，不止一次地暗示过他想要个孙儿，他年纪大了，身体每况愈下，玉锦山庄更需要开枝散叶。
可程远之总是会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岔开。
程老爷又怎会知道，很久之前他就曾有过孩子，只可惜这个孩子死在了他现在的妻子长清郡主手上。
如果那个孩子没有死，现在已经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这本来应该是他的第一个孙儿。
现在，他又怎么可能会和长清有孩子。
想到这里，程远之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快要一年了，他还是找不到如茵的半点消息。
自从唐管家带来她的死讯之后，她就像消失在这世间一般。
他至今仍不能接受她的死，这一年间，他从没有间断地派人找她，无论溪柳城还是锦州，都没有她的下落。
他忘不掉裴如茵，每次见到长清郡主，他就会不自觉地想到如茵，甚至在他的潜意识里，把如茵的死与长清郡主挂了钩。
程远之明白，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并不是长清，可他心底却始终对长清带着厌恶，在和长清成婚之后，他总是下意识地避开她。
他怕这压抑已久的厌恶，会在某一刻爆发。
而这段婚姻也从此成为笑话。
“让我进去！”
厢房外长清尖锐的声音打断了程远之的思绪。
他抬起头，下一刻长清便破门而入，身后识趣的丫鬟赶紧把门带上离开。
程远之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情绪有些起伏的长清，又把目光移到了手中的书上。
他的这个举动彻底激怒了长清。
“程远之，我要回京城！”
她气冲冲地走上前，夺走了程远之手中的书，将它狠狠摔在地上。
长清觉得委屈，她和程远之成婚大半年，不要说碰她，就连她的房门他都未曾踏进。
新婚那一晚，她一身红妆相迎，婚房内，红烛摇曳，绣着鸳鸯的喜帕下，她低眉垂眼坐在床榻边，等她的新婚夫君。
带着少女的娇羞，过了今夜她就是新婚的少妇，也就是他的妻。
心底洋溢的期待和幸福在等待中慢慢消退，她等了很久很久，这喜气洋溢的婚房中始终只有她一个人。
就在她耐心快要完全耗尽之时，她听到了开门声。
以为程远之终于过来了，她立刻挺直了腰，端坐在床榻边，但好像不止是一个人。
她感觉到身旁有人躺下，随后又听到有人离开的脚步，直到听到关门声，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
她等了一会，听到身旁的均匀的呼吸声，便好奇地掀开喜帕，却见到程远之已经睡倒在床上。
浑身是浓浓的酒味，她心底满是失望，但还是费力将程远之斜躺在床上的身体挪正，又找浸湿的绢帕，给他轻轻擦拭。
似乎是梦到了什么，他的眉头紧皱，嘴里在嘀咕着什么，长清侧耳靠过了去。
那断断续续的话，像是一支无法防备的暗箭猛地射向长清的心头。
“如茵，我好想你…”
看来那个女人就是死了，也会一直占据在他的心里。
长清嫉妒得快要发疯，绢帕在她的掌中紧紧攥住，她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
程远之的目光移到了被扔在地面的书上，眼神中依旧是波澜不惊。
“在家从父出门从夫，更何况你贵为郡主，又怎么能轻易回到王府。”
长清的情绪似乎快要在崩溃的边缘，她幽幽地开口，满眼都是悲切的神情。
“从夫？”长清觉着简直是可笑，“除了那一纸婚约，你哪里还像我的夫君！”
“在你嫁给我之前，我就已经和你说的很明白，你想要的一切我都给不了你，既然你最后还是执意嫁过来，我以为你早做好心理准备。”
他的声音冷冷的，甚至带着一丝嘲讽。
长清的眼底逐渐变得潮湿，泪水滑落眼角，她没有想到，她曾喜欢过的远之哥哥竟是如此狠心冷漠之人。
他的心如铁石一般，她无法靠近，也无法捂热。
她的骄傲和自尊都在这短暂的婚姻中被彻底的磨掉，她曾经是多么不服输的人啊，而此刻却彻底的愿赌服输。
“可她根本就不爱你，更何况她已经死了！”
程远之眯着眼睛看着长清，他起身走到她面前，带着让人心慌的压迫感。
长清不禁向后退了退，她抬眼望着逐渐靠近的程远之，她的话像是惹怒了一只野兽。
他的手搭在长清的肩膀上，他很少和她有过身体接触，这让她的呼吸一紧。
“她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他低着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从中找出一丝端倪。
长清一瞬间的失神被这句冷冰冰的话语惊醒，她用力推开程远之，眼神躲闪。
“怎么会和我有关系，唐管家都说了，是她自己逃走的时候摔下山崖的，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听到裴如茵死讯的那一刻，长清心中也很震惊，但这一次的确是与她无关。
她故意将这些话说出口，果然程远之的脸色变了，可她的心里却没有报复过后的快感，反而有一股莫名的火。
那些压抑在心底没能说出口的话，便一股脑地，不计后果般地掷向他。
“她早就想着要离开你，甚至不惜以此和我做出交易，她找我要钱，让我帮她离开，只可惜，她太心急，拿了钱之后就想着逃跑，这才慌不择路…”
“够了！你给我出去！”
程远之受不了她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终是怒不可遏，这所有的一切他早就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意相信。
而有些事情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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