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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婶，你是老糊涂了吧，这鱼还能说话了？”
曹惜文银铃一般的声音从仓房的窗户传进院子，气得刘翠华脸都绿了。
身后的姜春荣直跺脚，指着刘翠华：“你是不是傻啊！这话你也信？你脑袋进水啦！”碗口粗的大鲤鱼啊，转眼就要进别人肚子里了，馋得姜春荣直吧唧嘴。
刘翠华哪里肯放过曹惜文，站在仓房门口叫嚣：“你们娘俩把鱼给我乖乖的交出来，要不咱们没完！”
“刘翠华，这鱼是不是你的你心里有数，到了派出所你可占不着便宜！”曹惜文的声音再次从仓房的窗口传出来。
冰冷的声音似雷锤一般击中刘翠华心里的要害，再也不敢嚷嚷，乖乖回了自己的房。
姜春荣看傻子一样看大儿媳妇，鄙夷地撇撇嘴。
既然不能到东屋厨房做饭，那鱼就烤着吃呗，母女三人把鱼洗干净了放在炉子上，不一会鱼肉就香气四溢了。
香气从仓房里飘出来，气得老太太的东屋和刘翠华的北屋当时就关了灯。
曹惜文带着妈妈和妹妹美美地吃了一餐，秀儿馋猫一样吃的非常满足。
家里关系搞成这个样子王玉兰心中始终不安，一边吃着一边还在叨叨，你大婶三十多岁的人，让你个小毛丫头给耍了，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剩下的鱼，给你奶奶和你大婶子送点去。
曹惜文把盛鱼的盆子拽到秀儿跟前：“不给！我和秀还没吃够呢！再说她三十多岁咋的呀，是她自己不要脸，编了套词来抢鱼，也不嫌磕碜！”
在这一点上王玉兰不置可否，刘翠华今儿这么做确实挺寒颤，也就没再多说。
曹惜文心里清楚，这种人惯会屡杆爬，越让着她越蹬鼻子上脸！
大鱼胳膊肘长，吃了一顿还剩下不少，剩下的那些鱼，曹惜文准备拿到黑市上卖了。
今儿，她还是第一次来黑市。
原本私人盈利在现在这个年代是不允许的，但镇上供销社的物资有限，上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曹惜文带着王玉兰的围巾，把脸裹上了一半儿只露出一双眼睛，打开布口袋找了个人最多的地方卖。
像这种鱼，大城市的价格要一块二毛钱，还都是国营的进货价，镇上很少见。
就因为少见所以才值钱呢，没想到她布口袋一打开，人群迅速围了上来。
“这么大的鱼，真稀罕啊！”
“是啊！小姑娘，你这鱼是市里来的吧？”
“多少钱一斤啊！”
人们你争我夺的问这问那，盯着鱼的眼睛都在发光，曹惜文本来想开价七毛的，一看这势头直接开价九毛钱。
人群中一个身穿的确良衬衣的大叔拿出钱来：“给我秤两条！”
另一个人抢着拿出钱来：“给我也秤一条！”
“大家别抢，慢慢来，一个一个来！”曹惜文刚把鱼放在大秤上，突然被一双手按住了。
那人獐头鼠目，贼溜溜的低声道：“小姑娘，你第一次来黑市吧，你跟我走，我带你卖个大价钱！”
曹惜文看她不像好人，不敢信他：“我咋能相信你啊？”
那人撩开半边外套，里面夹着一张工作证：“我不是坏人，我把工作证押给你，事成了，你给我三块钱好处费！”
曹惜文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闪出一抹精明的光来：“三块钱？我不干！牵线的少了你买卖还不做了呢！”
这种在黑市挣好处费的，有一个就有第二个，她可以再等等，谁出的价低跟谁合作。
那男人三角眼转了转，一脸为难：“两块五，不能再低了！”
曹惜文也装作一脸为难：“再说吧！”说着话，手中的动作没有停。
这男人眼瞅着一条大鱼就要落入别人的网兜，赶紧道：“两块！丫头你也不能太黑！”
曹惜文停下手中的动作，把那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重新收进布口袋，小声道：“咱俩要是能长期合作，少不了你好处费！”
那男人想了想：“不能再低了！”
曹惜文：“一块五，不能再多了！”
那小三角眼一拍大腿，就当我大川子交了一个好朋友，说罢领着曹惜文往小胡同去。
有大川子搭桥，十一条大鲤鱼卖进了国营饭店，一斤一块二毛钱，卖了足足六十七块钱。
去掉大川子一块五毛钱的好处费，还剩六十五块五。
她又在黑市上换了三块钱粮票，买了一斤白面，买了一斤大米，有了钱，自然要先改善伙食。
曹惜文把钱交给王玉兰，王玉兰乐得嘴巴都合不上了，一边数着钱一边说：“惜文啊，这钱真是你卖鱼卖的吗？你可不能干一些违法的事儿啊！”
王玉兰打嫁给曹百金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当年生下闺女的时候心里更是绝望。
这年代重男轻女，老话说，一个女人身上能拧几根钉儿啊！跟小子不能比。
刚才闺女把一沓钞票放在自己面前，她惊的下巴都要掉了。
掰着手指头数数，全镇上下，没一个小子能挣这些钱的。
曹惜文一边吃着旮沓汤，一边说：“妈，你放心吧，这钱既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是你闺女凭本事赚回来的！”
王玉兰把那几十块钱放在枕头底下藏好，说钱不露白，还得花在刀刃上。
曹惜文讪讪地把枕头下的钱拿回来：“妈，你忘啦，咱们还欠人家钱没还呢！”
王玉兰这才想起来那六十四块二毛钱的医药费，这钱刚到手里还没捂热乎呢就要还人家了，有点不忍心。
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一咬牙：“闺女你说的对，明儿你先去还他六十，剩下的再想办法！”
曹惜文一直不太看得上原主她妈，觉得她脾气软，耳根子软，胆小怕事，没想到骨气还是有的，这倒是让她刮目相看。
秀儿吃着一碗香喷喷的嘎达汤，把一张小脸吃成了小花猫，一碗吃完小小声的道：“嘎达汤真香，秀儿还想吃一碗！”
这孩子从小跟原主一样不受待见，在曹家尽被欺负，说话都不敢大声。
曹惜文心疼地摸摸她的小脑袋瓜：“秀儿吃东西要有节制，以后咱们家天天都吃白面鸡蛋嘎达汤，秀儿这样吃，小肚皮撑破了。”
她一个小孩子吃不了多少只是贪嘴，补是补的，但不能让孩子补坏了身体。
秀儿被姐姐这么一逗咯咯咯笑个不停。
门外，刘翠华趴在仓房窗口往里听着，嫉妒得牙根咬碎。
“这刚吃完鱼，就吃上大米白面啦！那哪儿成，东西进了她曹家的门就应该是曹家的，可由不得她两母女吃独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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