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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说。直觉告诉我周憬好像和之前不大一样,之前她虽然很工作狂,但没有过这种生硬的斗志昂扬。可能是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吧,我想。
早上聂云竹接我俩上班,我想了想还是陪周憬坐后面。我们三个在一块的时候通常是周憬的公聊时间,现在也是,周憬白而软的指尖点在窗玻璃上,跟我说你看初中生上学骑车子好快啊,小区门口的荷花都要开了,我静静听着,时不时应和几句。聂云竹则全程默不作声。我们都知道这是某种悲哀过后掩饰出的若无其事,周憬是坚强孩子。这种掩饰让作为旁观者的我感到难以形容的不舒服,好像被钝刀抵着心口往里送,估计聂云竹也感受到了,所以他一言不发,我知道他不太擅长处理这种情绪。没人会擅长的。
目送周憬走进公司大门时我跟她挥了挥手,把车窗升起来的同时舒了一口气,聂云竹打方向盘转向马路对面,我知道聂云竹也一样。我在松了口气的同时感到了一种隐隐的可耻。周憬正在努力忍受痛苦和自我疗愈,而我却无法控制地对她的痛苦感到窒息。
主编最近总是在外边,不是在谈合作就是在去谈合作的路上。改组搞得很多人已经坐不住了,不过有几位前辈(尤其是责任编辑灭绝师太)还是一样泰然自若,可能她并没有想过任何关于失业或转型失败的问题,不论写什么都是一样上班吧。
聂云竹被外派过一次,时间长达三天,摄影部的另一个同事和他一起。我倒是有段时间没再出差了,合作确实谈过几个,都是在本地,主编带我。不知为什么我总像个木头疙瘩一样不知道该说啥,无论是什么场合,最近尤为严重。主编也不嫌弃我丢人,好奇怪他为啥都不带徐颖姐,带上门面担当不比我这种初出茅庐的小朋友强吗?我不理解。
主编还带我出席过一次酒会。他一一给我介绍那些大佬,他们的名字要么带个“总”要么带个“老师”,让我觉得我不配。还有一些是我听说过的,比如一个摄影师姐姐,是国内颇具盛名的人像摄影大牛,我知道她因为周憬提到过公司副总就有和她合作的经历,还有办画展来到这里顺便受邀参加的国际友人,我很惊讶主编居然真的认识这些人。他给我介绍,我并不能完全听懂,但我大受震撼。我想聂云竹应该更愿意来这里。
在那次酒会我遇见一个特别的人,就是传说中的曲婷姐。她面子好大,一杯酒把我从主编身边拐到楼梯口。金灿灿的吊灯悬挂在不远处的天花板上,大理石地面反射出那种华贵光芒,我无所适从,但我自认为藏的很好。
曲婷姐的长相和她的文风很相似,她长得不算高,一双眼睛显得尖刻而敏锐,好像能看穿一切。徐颖姐也能看穿,但她看穿后依然能温柔地对这些琐碎庸俗的事物微笑。我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不知道这位姐姐叫我要干什么。
曲婷点了颗烟。我皱起眉头看着。
“徐颖说你瓶颈期时间有点长,我看了你之前发的那些,还有你最近合作的稿子,说实话,很有灵气,”明明是在和我说话,曲婷姐眼睛却不看我,烟雾里她的下颌线被柔化,不那么锋利得吓人,“技巧上差点火候,但问题不大,都可以练。”
“……谢谢。”我不知该道谢还是怎么样。这样看来应该是徐颖姐找她说了我的情况,所以一时间我难以辨别她是不是在鼓励我,因为很明显,她还没说到重点。
这时候一群人过来跟她寒暄。我看着曲婷姐从容地跟他们谈论了什么。期间她手里的烟有那么一两次指了指我,我意识到可能话题里有我的成分。我把唇线抿成个不自然的弧。
“他们都说北京那家设计师的单子接得不错,还有你拍的照片,他们也都了解过,”曲婷弹了弹烟灰,视线从楼梯底下富丽堂皇的大厅移到我脸上。曲婷是个三白眼,所以她带了美瞳,但是,我在心里想,即便这样,她的眼神也依然太冷了。
“他们问我,你是不是周憬的个人摄影。”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什么。又是这个问题,只不过这次我面对的人比上次段位高得多,这样高段位的人问我这样的话,让我不得不陷入意外和深思。我怔愣了片刻,然后动作僵硬地摇头,磕磕绊绊地说,“我……是编辑,只是随便拍拍,没有只拍她的说法。”
不出意外地,曲婷笑了笑,然后随意地挥了挥手放过我。我逃回大厅,只觉得被窒息包围。主编找到了我继续带我转来转去,他向别人介绍我,那些大佬和我握手,用赏识后辈的目光看着我,但所有谈话问好无一例外全部以周憬开场。我在这样的周旋中败下阵来,感到极度的狼狈与疲倦。在我提前打车离开时主编跟我说,“你要习惯。”
我要习惯?我下意识在心底反问,我为什么要习惯?你也知道我不习惯?你知道我不习惯为什么带我来这里?难道你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回到家我只感到精疲力竭,坐在桌前好半天才换洗了衣服去洗漱。我之前跟聂云竹发微信说好奇怪主编谈生意不带徐颖姐带我,洗完澡吹完头发打开手机发现他回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老李和首编关系不好。
可能是怕我看不懂,又补充了一句,“二选一那种”。
我一阵头疼,把手机扔到桌子上,一头栽在床上,感到由衷的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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