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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奇了个怪，其实陪他出席酒会倒没什么，这种商业酒会就是纯纯为了拓宽人脉和谈生意，带女员工或者秘书去都正常，我之前也陪他去过几回。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周憬都当他女朋友了还用的着我陪他一起。周憬的曝光度还不够吗？但我也没说什么，在心里骂了他一句闲的，开门走人。
十点半正好刷到aml预选入围名单，长三角地区周憬第七名入围。我看得迷惑，欧然到底行不行啊？明明前两天照片发出来已经把排名提到第五了，怎么就这两天还能给我把名次压下去呢？！
我气得找夏老师问怎么回事，摄影部接触aml比较多掌握的信息也多，他说在入围名单确定的前一天，长三角赛区突然报名了一个模特，把周憬的名次往后压了一名。
我一整个迷惑，“是不是模特公司的为了走捷径让自家模特签约企业啊？这个能举报吧？她占用企业模特资源了呀。”
夏老师摇摇头，说这种就算真是钻空子，也拿她没办法。
我问那个突围的模特是谁，夏老师说正好就是摄影部拍的，霖纪新签的模特。我努力想了想才回忆起霖纪这个品牌，是个打着轻奢旗号卖小众香水的牌子，口碑是挺好，但生意一直不温不火，已经快倒闭了。
夏老师给我找霖纪的合同，聂云竹站在我身后看，我下意识想说你看个屁。想着他听见了肯定又要生气，忍了忍住没说。夏老师把合同递给我，我伸长了手臂接过来，嘴上还要吐槽，“霖纪不是都快倒了吗？有这闲钱找模特不如把欠的账还上。”
霖纪的约拍很简单，就只是要拍参加评选的套图，因为时间赶得很紧，只是就近找了杂志社，我猜也有可能是霖纪预算不够的原因。周憬的套图据我所知是找广东那边的公司做的，光是造型就准备了三套。
“这个裴影，什么来头？这上面说她是海归模特?”我草草把合同翻完，夏老师在显示器上调出来模特的成片，真的很好看，而且很不巧地跟周憬的造型撞型，裴影明显略胜一筹，“谁拍的她?”
“小刘。”夏老师边点鼠标切下一张边回答。
“小刘?！”我满心以为是聂云竹或者夏老师的手笔，那样的话我也甘心，但拍她的摄影师居然是摄影组里普普通通的随便一个摄影师。我真的很难接受随便哪个摄影师跟一个新模特的配合都能超过我和周憬。
“小刘怎么了？小刘再不济也是专业训练出身的摄影师，比你可强多了。”八成是听到我语气诧异里带着些鄙薄，聂云竹立即开火，“楚恬你最好认清楚你的位置，还真把自己当天才摄影师了?你凭什么在这里对别人指指点点?”
我像被按下消音键。聂云竹的话在某种程度上刺痛了我，我没再反驳，在原地站了几秒，神色平静地推门出去。办公室鸦雀无声，谁都知道聂云竹说话说狠了，不反驳是因为我知道聂云竹说的是对的。我不应该跟小刘比，我也算不上什么摄影师。
晚上跟老李一起出席活动，旁人问起来的时候老李终于不再拿周憬来介绍我，可能是去过的场子多了，我跟人谈天起来也更游刃有余些。
我不乐意陪他跟乱七八糟的人聊天，于是一个人在大厅乱转，结果在二楼阳台上遇见了独自躲起来抽烟的曲婷姐。
我尴尬到扣出三室两厅:“额那个，hi……?”
曲婷姐把烟掐了，从容不迫地走过来，伸手在我肩上拍了拍，我留意到她修剪整齐的指甲换成了黑色。
“石子锋的案子，做的挺不错。”曲婷姐是个老烟枪，我们走到二楼拐角的小沙发聊天，她把烟盒掏出来又放回去，来来回回两三次。我心想实在忍不住您就抽吧，这样看的我都难受。
“他这个人在圈里算臭名昭著了，不折在你手里，也会折在别人手里，到时候就不单单是抄袭这么简单了。”我这才意识到她在安慰我，我楞楞地道谢。
“你这小孩，将来说不准会有出息，但是李斯不是什么好伯乐，你也知道他什么人，不可能真的培养你。”她顿了顿才说，“你还是趁早换个地方发展。”
我很认真地听着，很认真地点头。“我也知道，但是杂志社现在的情况，如果我再走了，就真的只剩李斯那波人了。”
曲婷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小而白净的手在沙发扶手上拍了拍，说好吧。
又过了一会，她说，“听说你在给aml拍模特?”我反应了一两秒才意识到她说的是周憬，我说啊是这样没错。“aml前一阵找我推荐底下的人做华夏地区的摄影策划，你有兴趣吗？”
“啊？”我没听懂，“什么策划？”
“给华夏地区入围的模特做下一步的拍摄策划案，”她叹了口气，“你要是感兴趣我就推荐你过去，要是有你帮衬，你那小孩说不定还能再入围一轮。”
我疑惑了片刻才明白过来，磕磕绊绊地说好啊。
“你现在应该明白，做编辑和做写手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当编辑你要时刻注意，哪怕是你在做和写作无关的事，也要做出让人看见的成果来。”她终于还是掏出烟来，我静静看着她把烟盒拿在手里摆弄，白得骇人的手腕上，西装外套底下露出银表链的卡地亚腕表。“等你以后到了更高的地方，懂的会更多。”
我不胜感激，双手合十给曲婷姐小幅度作了个揖。
晚会结束都已经十点了，老李开车送我回去。我坐在副驾驶上，路面宽阔车灯亮着川流不息。我心里不知为什么突然感到濒死的窒息，一种莫名的绝望的感觉把我整个人蒙在里面。我咬紧牙，缓慢地吐息。
家里没人，我动作迟缓地换衣服洗澡。吹干头发已经是十一点多，我回到卧室坐下来敷了个面膜。
客厅里，门突然响了一声，微弱的关门声。我顿了片刻，在护肤品的架子上抽出护手霜来。
接着卧室虚掩的门被推开，周憬走了进来。镜子里看到她穿着t恤和白色的西装外套，没有拿行李，什么都没拿。她一言不发地走进来，弯下腰将粉白的脸凑近搁在我肩上。
我继续抹护手霜，在镜子里看着她。因为刚敷了面膜的缘故，她没有把脸颊凑上来贴贴。
我于是侧过脸去，用湿漉漉的脸颊蹭她的额头。周憬吭哧吭哧地笑起来，我也笑，两个人笑成一团。周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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