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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的神情看上去同样很寂寞。
我想问你们两个人既然都这么难受，闲得蛋疼要闹分手啊？周憬第一次谈恋爱，老李说他也没这么被甩过，我夹在中间，难受的要命。老李拉着我分析他们分手的原因，我越听越觉得云里雾里。李斯想带周憬回家见家长，会不会是在一起时间太短，见家长给了周憬压力。周憬也搞不懂为什么，是不是她还没学会怎么解决矛盾，慌张之下做了这种选择。每当周憬提起这个话题我只能沉默，因为我分析不出来，好像所有的可能性都归结到一个问题: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但这个问题我问不出来，因为“在一起多久”也就意味着“你们瞒了我多久”。其实我并没有那么想知道自己被瞒了多久，也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瞒我，既然已经这样了，还不如少给自己找点事。
聂云竹听说我要去东京，当天请我吃了一顿饭。我开玩笑说这顿饭姐记住了，等我大富大贵了保你吃喝不愁。聂云竹白我一眼，说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他觉得我一个人跑那么远，肯定很难熬，我安慰他说没关系的，反正我一直待在摄影棚和酒店，不会被拐卖的。
我回去收拾行李，周憬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我，荷叶边睡袍露出细瘦的手臂，她没戴首饰，素净的脸显得懵懂脆弱。我把衣服叠好放在沙发上，她乖乖地拿过来垒在腿弯里，攒一小叠再俯身捧到行李箱里。
我一抬头，她就歪头看我，眼睛眯成漂亮的月牙。
我在心底叹气，伸长了手臂摸摸她的头。
送我出门的时候，周憬穿着睡衣拖鞋站在门口，她的手有点冷，攥着我的外套一角，也不讲话，也不松手，神情郁郁寡欢。
我皱着眉头看她，哄她说我很快回来。她还是不说话，我又哄她，说我一闲下来就给你发微信，绝对不喝酒不乱跑，我保证。周憬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她声音小，我侧着耳朵听，又咀嚼了一遍才听明白她说了什么，心像被拧了一把，一时间哑口无言。
她说:“反正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从来都不在我身边。”
我那一瞬间真的很想很想把护照撕了。出个大头鬼的差，爷不干了。反正我参选aml也是为了周憬，干嘛不直接陪着她呢？
周憬，我的小模特，我的漂亮的小女孩。让这样一个孩子伤心是一件很坏的事。但我对摄影策划一窍不通，如果不去这趟东京，我的计划书就有可能被毙掉，以周憬自己的资质，下一轮想拿到一个靠中间的位置简直难上加难。要是她连一个好的站位都拿不到，凭什么让人看到她有多努力多漂亮。
我像走在纤细的钢丝绳上，举步维艰，每一个选择都身不由己。我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想要往上走居然是这么难。
我以为我会天天跟周憬煲电话粥，就像她外公生病的时候那样，周憬想找我说话的时候我随叫随到，但我刚到活动现场的第一天就开始打脸。
老李给安排的活动在亚洲一家有名的时尚公司，也是aml最大的模特供应源，因为职业模特的竞争远远比企业模特激烈百倍，所以公司开始准备的也早很多。
秀场的拍摄实在是太忙，哪怕我只是被塞过来学习的，仍然被各种活堆得应接不暇。我听不懂日语，又没有同行的伙伴，成天就是秀场酒店两点一线的转，即便如此，我还是挤不出一点时间看手机聊天，晚上改计划书改到两三点，早晨七点又爬起来跟着摄影师们干活，时间都被这些事情塞得满满的，连喝水上厕所都空闲都没有。
在这里我亲眼看到好多模特为了改善自己的台风拼命练习从早到晚，他们几乎不算正常人，一口饭吃之前还要倒掉半口。男模为了出片花三五天高强度塑型，有一个模特带伤拍摄，她拍完我帮着收拾东西才发现背景布上有血迹，还有的模特赶通告，一天晚上能飞两到三个场子。模特也拼，摄影师也拼，连带着我也跟着瞎忙。每个人都可以算得上魔鬼，在这之前我从未如此真切地体会过，一个人为了自己的野心，能够付出多少。
我感觉自己好像一件衣服被塞进滚筒洗衣机里，卷得身不由己又莫名其妙。
我又累又忙，几乎没什么时间回消息，但周憬很自如，一直在跟我分享她的工作生活，说她今天去谈了什么项目，晚上吃了什么饭之类的。每次我凌晨两三点改完计划书拿出手机看到一长串消息记录，总觉得羞愧又悲哀，但第二天的拍摄又必须得让我争分夺秒才能满足苟活所需的睡眠时间。我甚至没有时间酝酿这些情绪，只能安慰自己说周憬最终会因此受益的，心里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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