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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云竹当然乐意，主编觉得既然都是自己人，谁来做都无所谓，当即拍板给欧然发了换人申请。结果没半个小时跟我说被驳回了。
我：？？？不是吧阿sir，这还带驳回的？
主编：“模特不让换，说让你亲自跟她说。”
我：……裴小冉，真有你的。
我这人其实挺不会跟人打交道的，有言在先的事情很难赖账，裴小冉跟我多熟啊，把我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都摸得门儿清，遇上她算我倒霉，当即觉得算了吧，大不了不换了，让聂云竹跟我一起带这俩模特。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地翻出合同上裴小冉的电话打了过去。她接得挺快，我纳闷，“你怎么知道是我？”她存我手机号至少是三四年之前的事了，照她那个烧包的样子，这期间不可能不换手机呀。
电话那边的人似是无语了一瞬，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哦，我只认识你一个州城人。”
啊这。我挪开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用成卡1了。我跳过这个话题，想跟她说换摄影师的事，结果她比我先开口。“我下周有个竞职演讲，ppt缺照片，你明天来的时候在影棚给我拍两张。”
我说行。顿了顿才想到，“你要参加竞职演讲？评宣发的组长？”
“对啊，”她漫不经心地答，语气突然带点嘲讽，“怎么？你也想劝我退出？”
“哪里的话，”我听到她这语气皱了皱眉，突然想起来周憬让我跟她说的，“我听说欧然下一步要启动海外市场，你要是参加竞职演讲，把你海外的影响力着重强调两句。”
裴小冉说行，然后才问是不是周憬跟我说的。我说是。
她没话了。又停了一会，她才说，“我不换摄影，你不拍，我去找圈里其他朋友。你们老李不可能放过这块肥肉，你自己心里清楚。”
她说得对。我不说话，权当默认。她裴小冉知道我这样就算是妥协了，也就没再继续往下说，又磨蹭了几秒才挂断电话。我总觉得她有话没说完，却又觉得她那个性格，有话不可能憋得住，应该是想多了。
我是在茶水间给她打的电话，没注意到聂云竹也在，低头端着杯子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他站在门口，我吓了一跳，咖啡差点撒手上。
我说你闲的在这站着。他说你傻啊叫你去跟别人解约，结果又给自己找活。“你又答应给她干什么了？”
“啊？”我想了想，才哦了一声，“?悖?皇拢?团牧秸耪掌?７凑?乙惨?ヅ啡慌那锒?男??幔?呈值氖隆！
聂云竹嗤笑，说之前怎么没看出来我有做慈善的爱好。
我认真想了想，说裴小冉不一样的。
“裴小冉这个人我了解，面子看得比天还大，她想得到的，不论用什么手段一定要得到。所以她想让我干啥我照办就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比起帮她干活，我更怕被她算计。”我看聂云竹还想说什么，估计是骂我的话，于是赶紧出言打断，“不说这个，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吧？我请你吃顿好的，以后我这俩模特还得指望你帮忙。”
聂云竹没好脸色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我对他咧个假笑，绕过他推门回办公室。
我定了家血贵的餐厅，请聂云竹吃海鲜。其实我跟聂云竹的交情这些大可不必，但我俩确实好久没一起吃饭说话了，为了表现我为人兄弟的诚意，还是出点血为好。
另一个原因是吃海鲜不能喝酒，周憬只是晚上有应酬，应酬结束了还是要回家的。我真不想承认是因为害怕周憬查岗才不喝酒，于是灵机一动，选择了吃海鲜。幸好聂云竹未曾起疑，而且吃得很开心。
吃到一半我看见聂云竹分神了，眼睛直勾勾看着后面。我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好家伙，又是周憬。两个人的餐桌，她和一个男的。
我一整个大破防，又是无语又是好笑，回过头来发现聂云竹也是一样的表情。我叹了口气，心照不宣地笑出声来。
“救命哈哈哈哈，这算抓包体质吗？”
“孽缘，你俩真是孽缘。”
笑归笑，我俩还是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男的。怎么说呢，比老李还不如。
老李虽然是个周扒皮，但好歹外表斯文事业有成，岁数也没有太大，勉强算得上“青年才俊”四个字。这个男的感觉都快中年发福了吧，一股子生意场上的浮躁劲儿，没眼看。
狗看了都摇头。我咂舌，又叹了口气，正对上聂云竹探究的眼神。他琢磨了好半天，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刘总……?”
?我小小的吃了一惊，再度回头看。那男的正对着我们，圆圆脑袋，一对招风耳，手腕戴着老大的佛珠，还真是刘总。看来周憬是来谈生意的，罪过罪过，我就说她眼光不会这么差。
“不过我记得刘总不是折腾古董什么的吗？怎么跟周憬牵扯到一块儿去了?”
我心存疑惑，聂云竹比我先开窍，他笑了笑，筷子在手里掂了两下，“刘总有家投资公司，aml中国赛区的比赛，他算是最大的投资商。你家小女孩胃口可真不小啊……”
他后面的话没说全，但我意会到了。刘总是个古董贩子，说白了就是走私文物的，但他不只是卖文物，还走私仪器、家电、医疗器械，什么赚钱卖什么。有江湖传言说他还贩毒，但没什么佐证，不过在我眼里他既然能走私这些东西，那多加一条毒品，对他而言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他开投资公司，纯粹是为了好玩，这种亡命之徒老李的圈子里比比皆是，所以我见了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周憬未必知道他是这种人，她觉得是在谈生意，人家未必是真心想跟她谈。
一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着急，当即想把周憬拉起来回家，聂云竹看出我坐不住了，伸手压在我手肘上示意我冷静。我哪冷静得下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好不容易等到那个男的去厕所抽烟的间隙，我赶紧走过去拍拍周憬。
周憬刚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噗嗤笑了起来，她说这次我是应酬，真是应酬。我没心思跟她谈笑，板起脸来说你知道刘总是什么人吗你就敢跟他单独出来应酬。
周憬愣了一下，磕磕绊绊地说了句什么，我也没听清。
“他是走私文物发家的。你现在跟走私犯一桌吃饭谈生意！你现在是为了赚钱已经什么都不在意了是吗？”我又急又气，害怕其他桌听见还得故意压低声音，下意识捏住她的手腕不小心用大了劲，在她白皙的腕子上勒出一道红痕。
周憬的脸色也沉下来，压低了声音，“我只知道他是我的投资商，至于他做什么起家，和我没关系。”
就这三两句话的功夫，男的已经抽烟回来了，我撂下一句回家再说，一抬头正好跟他对视。
之前跟老李应酬得多，有过几面之缘，没想到他还对我有印象，他说小楚老师也来吃饭啊？我说是是是好巧。硬着头皮寒暄了几句，拍拍周憬肩回桌。
我彼时已经吃不下什么，聂云竹也表示吃饱了，于是草草结了账回到车里。
我愁得心里堵，往前探了探身子，结果狠狠撞在额头上，哎呦了一声，捂住脑门缩起来。
聂云竹在我身边爆笑如雷，毫无人性可言。
我真的很烦很烦，撞得又很痛，情急之下眼泪都快下来了，也无心骂他，直到他的笑声低下去，我还抱着脑袋缩在自己怀里。
“对了，宋其那边怎么样，你问了吗？”
“问了啊，经纪人说公司要跟他解约，让他赔违约金，他家在贵州，家里还有两个哥哥，出道太早文凭只有初中，解约了这孩子就完了。现在医院那边是他姑姑请假过来照顾着，我跟经纪人商量了给他拍点复健视频，看看能不能维持到他出院，要是反响好的话，兴许就不用解约了。”
我捂着自己，声音闷闷的。又因为刚刚聂云竹笑话了我，所以没什么好气。
“他不就是骨折吗？应该不至于解约吧？！而且为什么要他赔违约金啊？公司提的解约不是应该公司赔吗？”
我叹了口气，今天晚上发生的事让我莫名其妙地感到很伤心。不是恼怒，不是难受，而是伤心。要不是聂云竹还在场我几乎可以直接哭出来了，但我本人还是要面子的，哭也得躲起来一个人哭。“就是有人要整他，公司就顺势小题大做，这种事情还少吗？这种小偶像，没权没势的，风一吹就倒，表面上看着挺风光，实际上比草还贱。”
聂云竹叹气，我也叹气。头埋在膝盖上，悄悄吸了吸鼻子。隐隐约约听到他问我，什么时候去拍宋其。
我的额头还是很痛，闷闷不乐地说这周末。
“我陪你一起去。”聂云竹伸手来乱摸我的头发，被我怒气冲冲地躲开，然后怒气冲冲地反击。
他把车停在路边由着我闹，我真的好累，看着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已经精疲力竭了，像被人抽走了什么东西。我趴在仪表台上静悄悄地崩溃，车里好闷，闷得我透不过气。聂云竹打开了窗户，然后他开始抽烟。
我把头别过去。烟草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一种无形的诱惑，好像堕落下去就可以获得一瞬间的放空。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身边的人都在吸烟，这种东西对他们而言，已经是最廉价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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