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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昏暗的房中,因为下雨的缘故,屋内有些潮湿,我点上烛火,点上香炉,把本子放在梨花木桌上,手指轻轻地翻开。
光滑的木桌表面倒影出我的面容,两道细长的秀眉,一双清澈的眼睛,高挺的鼻翼使五官看起来愈加的立体,微微抿着薄薄的双唇,一张稚气还带婴儿肥的脸平静无波,其实我也不是他们说的那般差,虽然这只是我想的。
铜鼎香炉的烟缕像纂书般缭绕升腾,袅袅升起的炉香静静地追随着我的游丝飘荡流转,隔着珠帘,门窗外细雨绵绵秋风一阵紧似一阵。滴滴答答的雨声滴落在四角房檐边缘,顺着房檐缓缓滴下,落在湿湿荡荡的青泥里,同青泥混为一体,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未出现过,匆匆的紧。
书页翻过留下呲呲的声响,第二页上亦是一首诗,在明亮的烛火下倒映着蜡黄年久的纸张,墨渍也渗透进了黄纸,看来年份、许久了。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这句简简单单的话语是舒愿亲手写下的笔迹,尽管年份间隔很远,可是从内容上看来,这多半是她即将决定走时书写下来的字迹,亦或是她走以后写下的。字字之间无不透露出她对于往事的怀念和对现实的感叹,她那时应是孤寂的吧,我想。
在一座深宫大院之中,远离亲人,远离好友,只身一人来到这个谁都不可信任的宫城,每日唯一可做的事情便是想着如何保命。即便有家族支持她,她亦是孤独的,甚至孤独到没有一个人值得相信,没有一个人可以慰藉。
常有人问,庭院深深深几许?不多,半许,却出不来,进不去。
烛火忽的闪烁一下,火苗被风吹得倾斜,在光洁的地上映出我长长的身影,鼻尖依稀一嗅,一股下雨之时的濡湿吸入鼻中,我似乎能感觉出舒愿那个时候的悲伤和寂寥。
突然,我发现本子里有一页微翘,我仔细地翻寻到那一页打开一看,一副画像,画下写着短短的四个字——皇帝亲笔。
画中的人眉如远山含黛,眸如流珠暗转,唇上绛红轻点,纤细的玉指微微抬起,捻下暗红的花蕊,往下一看,身着一袭点墨金镶藕衫,小小的玉足若隐若现地隐在曳地的长衫下,只露出淡藕色的鞋尖,通体一看,举止之间无不透出深宫富贵嫔妃的端庄大雅,可从她纤细的身形能看得出,她还有一丝小女儿刚刚出阁羞涩的姿态,这是许多年前的舒愿,那时她还是皇帝的宠妃,整个后宫之中处于风口浪尖的女子。
我看着舒愿的画像,是越来越弄不懂她了。
不过我又想了想,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她要是让我弄懂了,那她在宫里不就是白待那么多年了。还不如直接跟着我混,还去宫里干什么,你说是吧。
当然,这只是我自己随便想想的,作不得数。
我在明黄的灯光下发呆,看到皇帝张扬的字迹,不由得想皇帝对舒愿是哪样的感情。是将她当作他万千嫔妃之中毫不特别的一个,还是将她作为他心尖上的人仔细呵护,似乎这个问题也是舒愿永恒纠结的所在。
这时,一个黑黑的身影也在灯光下显影,我不动声色地坐在凳上,手上轻轻地放下本子,只一瞬之间,我的手便抵住了那人的喉咙,随即听见一阵惊叫:“啊啊啊啊啊…………”我定睛一看,松开了手,看着她身上小而薄的被子,坐回原位不明说道:“大晚上的出来吓人啊,裹成这样,呼……”我将本子合好,放到桌子另一侧,整个动作做得无比的顺畅,晚来自然也没起疑,只是看着桌角的本子惊奇道:“哎哟,小姐,大晚上的你都看书呢。林小姐今日来同我说你会晚些回来,你回来了怎么没有支一声,我还以为来了贼呢……”
我将发现的本子自然而然地放回柜子里收好,扯下她身上裹住的被子,“得了啊,这太平盛世哪儿来的贼,要是咱们将军府都有贼敢来了,那咱们就不必住这儿了,睡大街上也比这儿安全。”
晚来揉了揉额头,嘟囔着道:“好像也是。”
我睨她一眼,“什么叫好像,是本来。”
晚来碎着步子走过来,在我身旁坐下,火烛反射出晚来小巧天真的脸蛋。“哎,小姐,今日你是去了哪儿,怎的没带我?你该不会是有了情郎吧……”晚来捂住嘴,一脸的惊恐状,我已无力去掰开她的手,因为我心里对着她只剩下了一句话,唉(ˉ? ̄~),丫头的智商真是堪忧啊……
晚来见我没有回应,更是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小姐,这是哪家的公子少爷不长眼看上了……”没等晚来说完,我伸出完好的那一只脚踹过去:“死丫头,别乱说话行不行,真的是,哪家的丫头这么不知趣!”
晚来揉搓着衣衫,羞答答道:“你家的……”
我火大地看她一眼,只能回头默默地扶额,眉心拧成一团,感觉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忽然我想到了什么,转过头问晚来:“五姐多久回来?”
晚来向上方看了看,仔细算了算才说:“估摸着也就十来日的时间。宫里的嬷嬷今下午还传话回来说五小姐很是认真,表现的连太后娘娘也不停地称赞呢。”
我听罢,仍保持扶额的动作。心里想着,这么多日,华钦南已习惯了那般的日子,她会如此的认真倒真是让我微微惊讶,不过她要嫁的人是她心心爱爱了十六年的人,想必她就算付出再多她也心甘情愿。
或许世间的女子大都如此。
“晚来,我那日给你说的那家青楼的舞姬是多久演出?”我拿过桌上放着的青白釉瓷杯,杯身是栩栩如生的翠竹,干净简练的竹子用青墨点染,素净却不失郑重。
晚来脸颊泛出微红,还是如实答道:“后日。”
“后日多久?”
“傍晚。”
我点点头,把杯子放回桌上,“那日你记得提醒我,还有,咱们那日早点去,我脚不方便,所以人多了不易行走。”
晚来见我要起来,连忙扶起我:“小姐,咱们去凑什么热闹啊,再说额……那个楼里的姑娘有哪一个是正经的。再说小姐是女子,咱们和一群大老爷们儿一起这也不合适啊。”
我缓缓走到床边,“晚来,我给你四个选择,一是选择跟我去,二是……”
晚来企盼的眼光看向我,“二是你和我去……”
晚来无语地看我一眼,我缓缓起声:“至于第三个选择……”
晚来又是一副企望的神情,似乎很是激动。
“三是你必须选择以上任意一个选择……”
晚来用着无法言喻的面目看着我,看来实在是无言以对了。我斜睨着她,“还有第四个选择呢,怎么不听听?”
晚来无语地看着我,轻启双唇:“不用猜也是选择以上三个选择中的任何一个。”
我差点激动地拍拍手,“小晚来,你怎么知道……”
晚来腹诽,是个人都能想明白的事我能想不出来吗,好歹跟了主子这么多年,小姐什么脾性我如何还会不知道……(晚来:?(???)?)
我钻进被子,拉下帷幔,晚来替我整理好,便起身退了出去,当然没忘了顺手拿走了她的小被子。
闪烁着荧荧黄光的灯烛被晚来轻手熄灭,隐隐地在清冷的月光中生出一缕袅袅的烟雾,烟雾向上升腾旋转,许久之后飘入窗棂外消失不见了。秋风吹进帷幔,卷起层层纱帐,在房中肆意地飞舞起来,鼻尖隐约有一股淡淡的幽香,沁入我的心脾,整个香韵在屋内晕染,不住地四处蔓延。
月光皎洁,更声将止,滴漏将静,井台传来辘轳汲水声。在不知不觉之间我进入了清梦,思绪的最后一刻停留在舒愿写的那段话————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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