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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罢，诸位将军陷入思索中，我身旁的王枉忽然碰了碰我的衣袖，我转过脸去，就瞧见他对我做了几个口型。
意思是问我为何去了关内。
我只是简单地回了两个字，好奇。
其余的人没有发现我和王枉的对话，终于，华轩冷冷开口：“诸位将军有何看法？”
华轩甫一说完，我忽然开口道：“等等，我还忘了一件事情。”
众人又齐刷刷地看着我，我抿了抿干涩的唇，呼出一口白气：“宋国的贵妃娘娘来了。”
有人忽然有了心思，原来是八卦小能手王枉：“宋国的贵妃娘娘怀有身孕，为何会来这战争之地？”不愧八卦小能手的称号，王枉确然知晓许多皇宫内的事。不过他这句话说得对，怀有身孕且还是妃子，为何会前来战争之地，这个理儿确实说不过去。
然后王枉又问我：“华小姐，你可是亲眼见过宋国的贵妃娘娘？”我摇了摇头，确实是没有看见。
王枉恍然大悟一笑：“恐怕是空穴来风。”王枉说这话听着总不像着他会说出的话，只是我忽然一想，这话有道理。我没见过宋国的贵妃，卫停渊那么奸诈的一个人，有可能就是他为了糊弄我们故意说给我听的。只是若是贵妃没来，我和姜亦芽逃出宋国军营又是怎么一回事？我不信卫停渊会轻易放掉我们。他若是想，白日便不用和我说那么多嘴皮子。
我没法接下去，华轩淡淡说道：“不管宋国的贵妃有没有来都不算是重要，宋皇来了才最为重要。看样子他是准备和咱们耗日子了。”诸位将军赞同地点头，吴恪愁着眉头深思熟虑，忽然问我：“华丫头是如何从关内出来的？”
我忙讲了我出来的经过，吴恪听罢眉心紧拧，这好像是他深思时习惯的动作。
“既然华丫头说宋国的军队要比咱们的将士多得多，那明日便不能再硬碰硬了。黄将军领着众多的将士在城内着实危险，若非今日华将军察觉情势不对让黄将军和咱们先不动手。黄将军他们在城内必是十分凶险。”吴恪冷静分析道。
“今夜我已书信至皇上请求援军，咱们再撑个四五天援军便到。宋皇既然在城内，那时宋国他也不必回去了。”华轩淡淡说道。听得我有些不解。
两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何况战场上瞬息万变，生死瞬间。两三天的功夫能不能撑到还不能言说。若是卫停渊放出一众宋军来，依姜朝目前兵力尚且可以抵挡一阵，只是若时间久了，便难以预料。
我站在一旁静静听着他们的言论，忽觉这一次的战场没那么简单。先前分析的似乎都不对了，而卫停渊的到来才是最为奇怪的。再加之传言宋国贵妃也在宋国的军帐中，这些都让人难以理清。
华轩的脸色沉得厉害，诸位将领的脸色也不见得好，我身旁的王枉还在打着哈欠，我替他算了算，自我见着他开始，已经打了第八个哈欠了，他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可怜他睁着一双水灵灵地大眼睛幽怨地看着华轩。
“江涣，你书信一封给黄将军，着他将关内的一些近况告知于我。”白江涣领命，拱手做了个揖。
“明日还有仗要打，大家且先回去歇息吧。”华轩总算是下了命令，王枉在一旁有些激动地想要走了，只是碍于华轩还在，忍着没敢动。
华轩抬起脚步来，从我身边走过时停下脚步，轻声说道：“功过分明，该罚的还是得罚。”我点了点头，模样甚是恭敬。华轩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出了帐内。
诸位将领都散了，数王枉溜得最快，连一声招呼都忘记同我打。我最后出了营帐，走到帐前时忽然想起姜亦芽还在华轩的帐里，于是我又折到华轩的营帐前。
我在外喊了声三哥，华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忙解释：“三哥，阿姜还在你那里，我过来把她带回去。”
“进来吧。”华轩的声音依旧淡然，想是还在生我的气。
我掀开帘子，走进去阿姜还在熟睡，华轩坐在桌子前看着地图，分外的专注。我没什么话可跟他说，连忙拉起姜亦芽往我的营帐走。终于走回营帐，我将阿姜放在床榻上，将被子仔细地盖在她的身上，替她想周全之后，我才解了衣躺在她的身旁，因着白日里着实太累，此刻的时辰也是晚了，刚躺下我便睡了过去。
这一夜梦里，白日的情形在我脑中再现了一遍，刚刚梦完，我便醒了。
入眼已是明亮。
姜亦芽已经醒了，她掀开帘子，手上端着早饭。
我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子，思绪还有些朦胧。
阿姜脖子后一道浅青的痕迹映入眼底，有些虚幻，我却还是确认那是我昨日劈她时的印记，我连忙道歉：“阿姜，昨日我不是故意劈你的，你千万别忘心里去。”
我穿戴好，其间姜亦芽接过我的话：“小七，不碍事的。我只是好奇你如何从关内出来的？”
我和她对面坐下，她替我盛了碗米粥，我给她讲了经过。她了然地点点头，我忽然说：“我昨夜听宋国的将士说，宋国的贵妃来了。”
姜亦芽手顿了顿，我看着她，忽然有些后悔说了这句话。
“她有了身孕，怎么会来？”姜亦芽一语中的，我大口吃了口米粥，答道：“就是这点上说不通。只是昨夜若非她来，宋皇又怎么能轻易放我们出来？只怕他早就会发现了。”
姜亦芽陷入沉思，我吃着米粥，不愿打扰她。
她了解卫停渊和那个什么贵妃，定是能想到些什么。
“小七，你可曾看到贵妃这个人？”
我摇了摇头，当时哪能想到那么多。
我喝完一碗米粥，自个儿给自个儿又盛了一碗，姜亦芽还在想着，看她的样子似乎也是对那个贵妃的存在抱有怀疑。
“小七，她来没来咱们不知晓真假。若是她来了，便好办。”
我凑过耳去，姜亦芽在我耳边耳语几句，我霎时明白。
“阿姜，好办。”
姜亦芽抬起眼来，眼神清亮分明。
我向她笑了笑：“今日我再去看看，只是你便不用同我去了，我独自来去方便一点。只要我见着了，你的计划便有着用了。”
“小七，昨日你闯了进去，今日他们怎能让你再轻易进去。”姜亦芽细细抿了口米粥，淡然万分地说出口。
我一愣，说的还真是有道理。
“我有个法子，只是不能再让你去。”姜亦芽说完，起身，从包裹里拿出了一个木簪子，雕刻的手法很是笨拙，只是却让人瞧着别有用心。簪子上雕了个小人，和姜亦芽有些神似。
“这只簪子还是十年前停渊送与我的，将这个簪子交给他，若他还对我有心的话，他自会见持簪之人。”姜亦芽将簪子交于我，我摩挲着簪子上的人。
“阿姜，还是我去吧。”我全然忘了三哥对我的嘱托。
“小七，你万不能涉险了。我如今有个人选，你瞧瞧行不行？”我平视她的眼眸，等着她的回答。
“我。你看如何？”
我惊了惊，似乎没想到她这般的回答。
若是叫卫停渊认出了她，她便可能逃不走了。
我惊得欲言又止，姜亦芽倒是笑得格外淡然：“小七，替我重新去找张人皮面具。我如今这张脸他见过，我须得换张脸再去见他。”我急忙摇了摇头，“阿姜，若是教他认出了你可怎么办？何况，你要和卫停渊说些什么？你的语声他肯定再清楚不过。”姜亦芽隐藏声音，确实有些麻烦。
姜亦芽细细抿了口米粥，款款说道：“只要我不露破绽他就难以认出我。我与他说的自然是退兵的一番话。小七，你只用把我送去即可，其余的便悉数交与我吧。”
“阿姜，小七不能断然将你送去。就算我愿，三哥也不定能同意。倒不如你再想想，卫停渊此次前来所谓如何。待到咱们实在抵挡不住时再用你那个法子也无妨。我不能让你涉险，何况，这明明就是有去无回。”
我不再说什么，把簪子放在桌上，拿着剑起身便往外走。
临近冬季了，天气转寒，空气中冷湿的气味愈加明显，掀开帘子一股凉气便直直逼来，冷得我打了个哆嗦，不由得裹紧了衣衫。
将士在操练，诸位将军早已做好了准备，就等今日上得战场。我没瞧见华轩的影子，王枉见着我，忙跑过来：“华七，你来了。怎么不见阿姜姑娘呢？”
我看着他手中热腾腾的馒头，吸了吸鼻子才道：“她还在帐里。”王枉吃了一大口的馒头，然后继续说道：“华七，听说今日咱们不上战场。”
我搓了搓手，诧异地问：“不上战场的话那你们在这儿做什么？”这看样子分明是蓄势待发啊。
王枉一个馒头吃完，解释道：“这是华将军下的命令，我们也不知道。要不你去问问？”王枉的眼神里透出光亮，我不由得调笑他：“王兄，你不怕我告诉我三哥是你怂恿我去问他的吗？”
王枉哭丧着个脸，我笑了笑：“得了，我就舍生取义去问问我三哥。”
王枉笑得开心：“记得回来告诉我啊……”
我走到华轩的帐前，叫了声：“三哥。”
里面没有传来回应，我诧异，悄悄掀开一小截帘子，一看，帐内竟然没有人。
我诧异地走进去，里面果真是没有人。
我忙走出营帐，觉得甚为奇怪地走回见王枉的地方，却连他们的踪影都未见到。
我忙抓住旁边的一个将士问：“你们王枉将军呢？”
那个将士如实答道：“他们都已走了。”
“走了，什么意思？”
“今日一早华将军便领着许多的兵马去了关口，方才诸位将军也启程了。”
我走在回营的路上，忽然好似想通了什么，不由得捶了捶脑袋，懊恼万分。
王枉，我去你大爷的。
我回了营帐，姜亦芽坐在桌前，手中拿了本书，看得很是专心。直到我走近，她才抬起头来，看着我的面目，她关切地问：“怎么了？”我双手托腮，如实说：“三哥和王枉算计我，结果他们都跑了。”
我本以为华轩生生气也是理当的，倒是没想到他竟然不让我上战场了。
这时，门口有人叫我：“华小姐。”
我不由得出了声：“什么事？”
“末将洛葑。华将军着末将前来接华小姐和阿姜姑娘回边关。”这个唤洛葑的人说的简明，我一瞬间便明白了，我忙掀开了帘子，看到面前是个面容年轻的男子，想来是华轩的一个将领。
姜亦芽听着也是跟着我出来，我却按不住性子问：“三哥要送我回边关？”
洛葑点了点头，毫无表情。
“那我要是不回去呢？”
洛葑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华将军说华小姐定是百般不愿回去，是以他准许末将使武力。华小姐自个儿抉择吧。”
“我大可以跟你回去。只是你须得给我一炷香的时间。”
洛葑应了声好便走开了。
我忙抓住姜亦芽，她看着我，我忙说：“阿姜，咱们快些走。”
“小七，你想要走哪去？”
我急急说道：“自然是关口啊。我可不想回边关。”
姜亦芽拉住我，面容严肃，我知晓她会说什么，便说道：“我来就是为了上上战场。阿姜，我自个儿有多少斤两我再清楚不过。我不会因为一时的好奇而给自个儿丢了性命。”
姜亦芽看着我，我继续说：“阿姜，你瞧瞧，若是卫停渊大举攻打我们怎么办？三哥将我们送回边关自然是想要护我们周全。可是我不想他受了伤丢了命。因为他是我三哥，他自小便对我好。不管你信不信我这番言辞，但我说的都是真话。”
姜亦芽面色忽然平静起来，愁容也是散去了不少。
“阿姜，我爹爹曾训导我们一干兄弟姊妹们，华家的儿女且不能怯战，何况这儿还有我的亲人。我是不能抛下他的。倒不如你先回去吧，你等我回来。”
我正转身欲走，姜亦芽忽然拉着我的胳膊，微微一笑：“小七，你这般说，那咱们便一同吧。”
我忽然有些震惊，本以为姜亦芽还会阻拦我。毕竟她心思细腻思绪缜密，应当是想得清我们这样做的后果的。
“阿姜……”
姜亦芽朝我坚定地点点头。
我笑了笑，赶快去马厩里牵了两匹马出来。
我和姜亦芽翻身上马，拉紧马绳，马儿疾驰起来，飞快地穿过军营，我回过眼看着远处匆匆赶来的洛葑，他看着我的目光似乎深邃复杂。
我和阿姜向着战场奔去，不知怎的，我心中陡然升起诸多期待。或许是我真的要上战场的缘故，亦或是其他，但是内心确实是激动不已。
“小七，我要见停渊。”经过呼呼的风声，阿姜的话语传过来断断续续的，但是大致我还是听了清楚。
这句话阿姜似乎是想了许久才说出口的，她侧过眼来看了看我，我与她对视，瞧见她眼中的坚定，莫名地同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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