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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的恳恳切切，真假连我自个儿都有些难以分清，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知道卫停渊会不会吃我这一招。
显然，做皇帝的人哪有那般轻易就上当，看卫停渊的样子大有磨你一段时间后处死你的态度。
“公子既言想过，那便也当是听说过这种下场。”卫停渊的狠厉我这才真真发现，我突然觉得姜朝的那个老皇帝是多么的和善友爱慈祥亲切，还有姜涟，那个怪人都要比卫停渊好个千倍万倍啊。
“自是听过，只是从未想过发生在我们哥俩身上。”我横眉冷对，语气不免也生硬起来。卫停渊摆明了是不会让我和姜亦芽走，就算走，走不过城门口也必当被人绞杀。寺吟说得对，不能以貌视人，这个卫停渊长得虽然好看，但心思深重，真是不明白阿姜觉得他有什么好。若换做是我，和这种人一同过日子，定是会觉得心累的。
卫停渊应当也是听出我话中的不友善，但他眉目看起来依旧的温润，语声也是醇厚，只是说出的话着实不温润也不醇厚。
“二位姑娘，今日在下放走了二位，明日就必成大患。恕在下无礼，劳烦二位在我这儿住些日子了。”原来他早就看出我和姜亦芽是女子了。
听到这话，我便知晓我和阿姜是出不去的了，但是我看卫停渊的样子，也不像是会派人折磨我们，只是软禁我们就是必然的了。
卫停渊一阵轻唤，方才的那个男子进了帐里。他向卫停渊微微福了福，然后唇边带笑地看着我们，说的极为礼貌：“二位姑娘请吧。”姜亦芽自始至终都面不改色，听到卫停渊这番话时也是面色平静，眼睛清亮的出奇，我一看着实是搞不懂她在想着什么。她率先迈开步子走了出去，我连忙跟上她，被卫停渊唤来的男子紧跟着我走出来，然后替我们引了路直到一张营帐前。
“这是主子替二位姑娘准备的营帐，二位姑娘好生歇息吧。姑娘若有需要，可唤门边的侍卫，他们会传达于我。这些日子里除了特殊情况和主子的命令，二位姑娘是出不了营帐的。是以我劝二位还是好生待在帐里，免得惹怒了主子反而丢了性命，这才着实是不值得。”他说的直白，意思就是说卫停渊要软禁我们。
我和阿姜站在帐前，阿姜默不作声，看着面前男子嬉笑的脸，我突然问：“什么是特殊情况？”其实我不过就是明知故问。
“例如……姑娘想要上茅厕。”面前的人还是笑着脸，和卫停渊真真是一个德行。
“那我上茅厕有人跟着吗？”
男子似笑非笑道：“自是有的。”
“男的还是女的？”
“那就要看……主子的安排了。”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样问，他模样讪讪的，假装咳嗽了两声。
我也不着急，扭着他继续问：“你名唤如何？”
他抬起眼与我对视，墨黑的瞳孔倒映出我的脸，我能看到自个儿脸上肆无忌惮的笑意。
来之则安，我懂的道理不多，却将这个理悟的透彻。
“卫……湾。”我总觉得他没有告诉我真名。
然而，他将话头转向了我，似个睚眦必报的小人：“那姑娘的名讳呢？”
我嘿嘿笑了两声，心中随便编了个名字，又随便地说了出来：“王二狗。”
他显然是惊了一下，看我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似笑非笑道：“姑娘的名字还真是……独出心裁。”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相信我叫这么个名字。
我连忙说道：“我爹娘都是个粗人，起名便图个简单利落。让你见笑了。”
“原是这样。”
他笑了两声，模样戏谑。
“卫兄，时候不早了，我和家姐便先行歇息了。”我此刻格外的安心，只要卫停渊不拿我和阿姜开刀就好。被软禁在这里还反倒少了几分凶险，说不定过段时日趁乱我和阿姜便能逃回去。再说不定我和三哥里应外合，虽然里面的只有我和姜亦芽两个人。
“二位姑娘请便。”他说罢转身离开，门口登时来了两个高大的侍卫，阿姜拉了我一把，我连忙跟着她的步子进帐，有些事情我还得同阿姜仔细商议商议。
进了帐，我特意压低声音说话，怕被其他的人听见：“阿姜，方才那人是谁？”
姜亦芽也是明白，语声竟然比我还小：“他叫卫停湾，是停渊的亲弟弟。”
难怪，我就说两人为何一个德行，原来是亲兄弟。
“阿姜，如今我们该怎么办？”三哥若是不见着我，肯定得着急了，他若是知道我在卫停渊这儿，见着我肯定会大骂我一顿。虽说这样，但前提是三哥能见着我。依卫停渊的性子，还说不准会拿我和阿姜当做要挟三哥的筹码。如此想来，我和姜亦芽不能坐以待毙，须得回到三哥身边，否则福祸难料。
“明日咱们先去看看地形。这里兵士众多，还有许多将军，凭我们二人之力是断然不能轻易逃出去的。何况，你还要带上个我。”姜亦芽冷静地分析着，眉头紧皱在一起。忽然，她的眉头舒展开来，难得的露出个笑颜：“小七，我替你引开他们，以你一人之力出去不无可能，而且胜算极大。”
我果断否决：“不行。阿姜，我断不能抛下你。”舍友取生，断然不是我的作风，何况，我走了，姜亦芽断不会好过，就算卫停渊发现了她，也定是会带她回了宫中。她的初衷便是逃离卫停渊，我不是个无情之人，更不是个不守承诺的人。
虽说话有些矫情，但着实是这个理儿，姜亦芽看着我，也知晓对我再说也是无用，眉头又渐渐皱起，好似怎么舒展都舒展不开。
“小七，就算我回去了也是无妨。只是我不能拿你的性命作赌注。”姜亦芽说的格外的郑重，我也能明白她说的是实话。
“阿姜，不若等到深夜时咱们出去看看。三哥若是发现咱们不在了，也定是会派人来找我们，你便先放宽心吧。”
我一记手刀劈在姜亦芽的脖颈上，她瞬时间倒了下去。
我将她扶到床铺上，用被子盖好。她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来，纠在一起像个小老人。
我和她认识不长，但我却也是将她当做了朋友。
她对我推心置腹，我便不能报以薄利，我答应她的，自会做到。
入了深夜，我趴在梨木桌子上，状似歇息，却是在仔细地听着周遭的脚步声。
我起了身，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姜亦芽，然后走到门前，我装作刚睡醒的模样打了个哈欠，门口两位大汉果不其然地拦住我，我打着个哈哈道：“去茅厕，去茅厕，哈哈哈……”
其中一人使了个眼色，便见那人沉着眼色向着不远处卫停渊的营帐跑去。只见他和门口的人交谈了什么，那人却是不让他进去。
我正觉得奇怪，就见那人跑了回来，解释道：“贵妃娘娘来了，在皇上的营帐里。”
“原来你们的主子是皇帝？！”我装作不知晓的模样，显得尤为震惊。二人见着我的样子，不由得产生鄙夷。
我却没理，耳边回盘的尽是刚才一位大汉说的一句话。
贵妃来了？
真是巧啊。
“二位仁兄，不知小弟可方便去个茅厕？”我不经意地转着眼珠分析周遭的环境和地形，仔细查看营帐周围有多少人。
他们没有发现我的目光，只是微微踌躇，看样子没有得到命令不敢轻易地放我出去。
趁着他们犹豫的片刻，我一记手刀下去，其中一个大汉倒下，另一个大汉正准备呼救，然而我更加快速地绕向他的脖颈，他随即倒下。我见状不由得笑了笑，随即一副痛苦的表情。
这两个人长那么硬实干什么，劈他们我都还得多费些劲儿，此时此刻觉得手都要断了。
不能过多的犹豫，我赶忙返回帐内，掂了两下阿姜，然后将她粗暴地扛在背上。甫一掀开帐帘，我就如脚底生风般地使起轻功来，周遭的树叶被风席卷沙沙地作响。
一旁的帐帘被突然掀开，卫停湾看着我，唇边虽然笑着，可是目光却是冷得发凉。眸子被夜色所反射，映出白白的寒光。
他见状连忙追上来。
耳畔尽是风声，我只能若有若无地听见卫停湾的声音，底下有些兵士已然在准备，我笑了笑，他们终归是晚了。若是早了一步，截下我还有可能，可是我便快要到关口。尽管我还背着姜亦芽，速度略微有些慢，只是跟着武夷那么多年我也不是白学的，卫停湾的武功不及我的高，早在我初见他时便看出了些许。是以他此刻紧追着我，我也不慌张。
顷刻之间，我便到了关口。老远便能看着关口上稀稀疏疏的侍卫，我翻过去不是难事。
我加快了速度，疾风般地越过关口，隐在一旁的树枝上。
我笑着向后看了看，卫停湾气急败坏地站在城楼上，盯着树林的方向低声向身旁前来的侍卫说了几句，我想到定不会是什么好事，赶忙加快步伐扛着姜亦芽回军营。
果然，越过层层树林时，便见着漫天的箭只齐刷刷地向着树林里飞去，一时之间，隐在树里的鸟禽齐齐飞起，夜空上时而响起惨叫声，在荒凉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悲怆又苍凉。
我快步走在回军营的路上，扛着阿姜的肩膀渐渐酸疼起来，撑着她的那只手臂也是觉得酥麻。周遭太过安静，甚至能听到一些浦沅城中传出的期期艾艾的哭啼声，惨叫声和叫唤声不绝于耳，此刻我独自一人清醒地行在路上显得尤为的可怖。
我走至一半行程，忽觉前方有火把的光亮，便见一行人向着我这个方向骑来，口中在说着什么，却由于太过于嘈杂而无法听清。
总算，让我看清了领头的人，原来是白江涣。
他依旧是一副冷冷的面庞，见着我和阿姜，跟着身后的一个人说了什么，就见那个人向着另一个方向急急跑去。
王枉跟在白江涣的身后，看着我，脸色逐渐缓和起来，他翻身下马，急忙跑到我的身边，“华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我也知晓必定是有人发现我和姜亦芽不在，所以这么晚了他们还在找着我们。一时之间我心中忽然过意不去，我虽说脸皮厚，但有些事情我也是知道分寸有些过了。
这般地说着，远处又来了一行人，隔着老远我便看见了领头的人是谁，我看了他十几年，想不记得都难。
“三哥。”我软下语气来，华轩走至我的身前，翻身下马，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郑重。
他看了看我肩上扛着的姜亦芽，皱了皱眉，意思是问我她怎么会这样，我解释道：“我劈的。”
“……”
忽然没人说话了。
少顷，华轩低沉略带沙哑的嗓音传来：“回营。”
两个字掷地有声，说罢，华轩伸出手接过我身上的姜亦芽，我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可怜地捏着我早已麻木的胳膊，跟着华轩上了他身后的一匹马。姜亦芽则是被他放在身前，稳稳当当地坐在马上。
一路安安静静地回到营帐，众人想是都感受到了华轩的恼怒，一个个的屏息静气。到得军营前，我瞧见了张湾和吴恪这些老将，他们面带愁容，见着我，才缓缓舒出一口气来。
我汗颜地下了马，华轩抱着姜亦芽，淡然地朝我投来一眼，然后转身走回他的营帐去。我走过张湾吴恪身前时，两人齐齐向我点了点头，眸中带有责怪。
我赶紧加快脚步，走至三哥的营帐前略微踌躇了几下，终还是进了去。
姜亦芽被三哥放在床榻上，华轩此刻坐在桌前，一言不发地看着地图。
“三哥，是我的错。”我主动认错。这次事情的利害我想得分明，着实是我的一心让三哥他们为我担心，竟还害得他们连夜出来找寻我和阿姜。
华轩没有抬起头来，照样是一声不吭，这样的三哥我着实是从未见过，一时之间我也乱了手脚。
“三哥，小七保证以后再也不乱跑了。我不过是想去看看浦沅城内的情形，这才误跑了进去。你要如何罚我便说吧，我一应承担。”
华轩闻言，这才抬起头来，我对上他的眼，他眼中的不明意味较之前的更加深，只听得他问：“你跑进了关中？”
我点了点头：“是啊。关内众多的宋军，他们自关口开始排到了浦沅城内。兵力约是我们的几倍多。”
华轩的目光瞬间深邃起来，他止住我：“小七，你跟我出来。”
说完，他起步走了出去，我连忙跟上，不清楚他在门口对一个将士说了什么，我只知晓我和华轩到了主帐时众多的将军已然在帐内，有的甚至略微犯困，比如王枉。
华轩信步走至最前方，各位将军按次序排成两列分散左右。我没有官衔，只能站在王枉身旁，他的位阶在诸位将军里算是最低的了。
华轩声音沉着，因着休息不太好的缘故声线沙哑，倒是让三哥看起来沉稳许多。
“小七，你给大家说说在关内见着的情形。”
我闻言抬起头来，一刹间诸位将军又向我投来目光，似乎是没想到我竟然跑进了关内去。
我思索片刻，整理好思路，一五一十地讲与他们听，这一讲便是两柱香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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